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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棠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只可惜日照离这里太远了,她就算是有所怀疑,也很难查证,而且算算日子,那件事已经成了冤案,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不过,李家那五十亩地的永业田十之八、九是为了洗白在日照做知府时贪墨的银子。
她有点坐不住了。
李意在日照当了七、八年的知府,若真是心术不正,肯定不止这一桩冤假错案,可见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现如今做了京官,权力更大,接触的人和事更多了,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出来。
说起来,他们家也是受害者!
若不是有李意在外为官,李家敢动杀人的心思吗?
郁棠顿生同仇敌忾之感,觉得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了还无动于衷,不善加利用,把李家拉下马,怎么对得起枉死的卫小山?
她一骨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叫了阿苕进来,道:“你去帮我问胡总管一声。看三老爷什么时候有空,我有点事想见见三老爷。”
郁棠认识的人里,只有裴宴有能力查实李意是否做过那些事。
她需要裴宴帮忙。
阿苕应声而去,半个时辰后回来告诉她:“裴家在吉安的庄子上桔子熟了,三老爷去吉安卖桔子去了。明天晚上回来,问您事急不急?要是急,就请您写封信给三老爷,若是不急,就等三老爷回来了再定时间。”
急,可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
不过,裴宴卖桔子……是怎么一回事?
桔子这个时候就上市了吗?
相比李意的事,郁棠更好奇裴宴卖桔子的事。
她道:“那你就去回胡总管一声,等三老爷回来了再定时间。”
阿苕又噔噔地跑走了。
马秀娘让喜鹊带了信要见她,还让她去家里用午膳。
郁棠跟陈氏说了一声,带了两朵自己做的绢花由双桃陪着,去了章家。
马秀娘正指使着灶房的婆子烧猪头,见她到了,拍着围裙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郁棠进了二门就闻到了一股卤香味,立刻上前去行了个礼,道:“做了什么好吃的?还要把我从家里叫来。晴儿呢?怎么不见她?姐夫在家吗?我就这么来了,会不会太打扰?”
“你怎么这么多话!”马秀娘见她笑盈盈的,一张小脸灿若夏花,漂亮得让人炫目,忍不住就捏了捏她的小脸,这才道,“既然叫了你来,肯定是没有什么不适合的地方。你姐夫去坐馆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晴儿那小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睡,像个小猪似的,你不用管她。”
两人说着话,携手进了屋。
喜鹊端了茶点进来。
两人分主次坐下来,寒暄了几句,马秀娘就说起这次请她过来的原由:“原本应该是我去见你的,可晴儿太小,她自出生之后就没有离开过我,我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就把你叫了过来。我就想问问你,你上次说让你姐夫帮着你们家铺子画图案的事,你们家还要人帮忙吗?”说到这里,她脸都红了。
郁棠大喜,忙道:“要,要,要。就是差图样。若是姐夫能帮忙那就太好了。就看姐姐是想卖一件结一件的钱呢?还是一次性全卖给我们家?”
马秀娘不太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又不太好细问。
郁棠前世因为郁远的缘故,比较关注家里的生意,也和那些掌柜的打过交道,知道只有懂得在商言商这个道理才能把生意做得长远。马秀娘不问,她就开先口:“卖一件结一件的钱呢,就是大家讲好卖一件漆器分多少钱。比如说,若是这图样用在镜奁上,镜奁卖一两银子,那每卖一件,就给你们家十文钱;一次性全卖给我们家,那就是按一幅画多少钱,任由我们家用了。现在我们家请外面的师傅画一幅画大约是一两银子一幅。但姐夫不一样,姐夫的画画得好,若是愿意卖给我们家,我们家肯定是出双倍的银子了。姐姐,就看你们家怎么方便了。我们家是都可以的。”
马秀娘要不是等着银子用也不会怂恿着章慧给郁家画图样了,而且章慧只答应马秀娘画二十幅就不再画了,何况还不知道章慧画的图样能不能让郁家赚到钱呢?
她脸红得更厉害了,低声道:“我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郁棠闻言知意,立刻道:“那行。就全卖给我们家好了。我这么说,是有些画师喜欢卖一件结一件,姐姐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我这不是要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吗?你就安心让姐夫画画好了,其余的,有我呢!”
她这么一说,马秀娘就更不好意思了,道:“你姐夫,只准备画二十幅。”
郁棠也想到章秀才不会总做这件事,并不失望,反而为能拿到章慧的画而高兴。她道:“二十幅就二十幅,总比我们家一幅也求不到的强。姐姐,您看我什么时候来拿画好?”
马秀娘失笑,道:“你姐夫这才刚被我说动呢,哪有那么快。不过,你们家要些什么图样你得好好跟我说说,我也好催着你姐夫早点把画画好了。”
郁棠道:“书房里的那些雅物就行。”
他们家不缺什么麻姑拜寿、彭祖升座之类的图样,缺的是能让文人喜欢的雅件。
马秀娘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就回去安心等消息好了。”
郁棠连声道谢。
马秀娘却拉了郁棠的手,感慨道:“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明明是件互利互惠的事,郁棠做得却像郁家讨了他们家多少好处似的。
马秀娘突然很庆幸结交了郁棠这个朋友,她却不知道,郁棠也很庆幸自己这一生没有错过,和马秀娘成了好友。
从章家出来,郁棠直接去了长兴街郁家的铺子。
远远地,她就看见夏平贵和相氏的陪嫁丫鬟夏莲站在铺子门口说着话,夏莲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她猜着夏莲是奉了嫂嫂之命来给大堂兄送午饭的。
郁棠抿了嘴笑。
铺子里是学徒做饭,当然比不上家里,嫂嫂这是心疼大堂兄吃不好吧。
待她走近了才发现,夏平贵和夏莲的笑容都显得太灿烂了一些。
郁棠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看到了她的夏平贵和夏莲却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各自朝旁边跳了开来,夏平贵更是用一种比平时殷勤百倍的热情和她打招呼:“小,小姐,您过来了。您是来找东家的还是来找少东家的?东家去找项师傅了还没有回来,少东家在铺子里守着呢?我带您进去吧!”说着,垂下了眼帘,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朝里就闯。
夏莲则慌慌张张地说了声“小姐,我先回去了,我是来给少东家送饭的,我们家少奶奶还等着我回话呢”,就一溜烟地跑了。
她有这么可怕吗?
郁棠在心里嘀咕着,突然灵光一闪。
夏平贵该不是对夏莲……
她面上不显,心中的小人却嘿嘿嘿地直笑。
前世,她在李家的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有她身边的丫鬟和小厮看上眼了的。不过,林氏不允许家里出现这样的事,所以把丫鬟和小厮都发卖了,说是这种事不可开了先例,不然容易内外勾结,监守自盗。
不过,夏平贵和夏莲,倒挺合适的。到时候得提醒她嫂嫂一声,如果两个人真的都有这个意思,不如早早成全了他们,免得闹出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郁棠不动声色地去了郁远休息的帐房,和郁远说了章慧的事。
郁远喜出望外,道:“你可知道阿爹去找项师傅做什么?前几天阿爹接了个活计,有人要订五十个箱笼,但人家要四季如意这样的图样,阿爹去找项师傅画图样去了。你也知道项师傅的,一幅图样最少也要五两银子。”
郁棠听着急了起来:“那你赶紧找人去跟大伯父知会一声,大伯父要是和项师傅谈好了就不好再改弦易辙了。还有,项师傅我知道,是临安城里最有名的画样师傅。要是项师傅五两银子一张,那章公子最少也得四两银子一张吧?”
之前她知道的画样师傅一张画只收一两银子的,谁知道项师傅会这么高。
郁远忙吩咐了夏平贵一声,只说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让郁博快点回来。等夏平贵走了,继续和郁棠说着这件事:“我们之前跟阿爹说,家里的图样有点老,阿爹也是知道的,但更心疼银子,总想着能将就些日子就将就些日子。如果这次不是别人点着名要四季如意这样的图案,没有的话这笔生意就做不成了。阿爹算了算,这笔生意赚的钱刚好够付项师傅的画样钱,一咬牙才找了去。不然为何要拖到现在!”
郁棠无奈地笑。
兄妹俩喝了半天的茶,郁博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听说你找到了更好的图样师傅?”他进门就问,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不是画样师傅。”郁棠把章慧的事告诉了郁博。
郁博果然有些犹豫,道:“章公子的画那肯定是好,可到底能不能卖得好不好说。”
四两银子的价钱就更不行了。
郁棠笑道:“既然这次的生意能支付项师傅的画样钱,我们铺子里的画样大家又总说没什么新意,我看不如先让章公子按着那客商的意思画几幅画样,要是客人满意了,那就请章公子画。您还可以赚几两银子呢!”
郁博想想自家也不吃亏,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