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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少百姓夹道观看。
虽然真金投降的事情在中都早已经是尽人皆知,但真到他被“押”出中都的这刻,却也没瞧见有谁来冒死解救他,或是说是发泄心中悲愤的。
可见元朝的确不是那么得人心。
这一幕,似乎曾在元军押走大宋的皇亲国戚时也发生过。只是个中缘由有些不同而已。
元朝内有骨头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不愿为这个朝廷拼命。而以前的大宋,却是太多人都在江南烟雨中迷失了,已经没了风骨。
就这般,真金等一众人缓缓出了中都城。
真金车撵内,除去皇后,便只有老太监孔元洲,连以前贴身的总管大太监都被遣散了。
车内气氛始终很是沉闷,真金本来就话语不多,更莫要说孔元洲。直到离开中都城有些远了,真金才道:“老祖宗真决心跟着我去长沙过那笼中之鸟一般的生活?”
盘膝而坐的孔元洲慢慢睁开眼睛,道:“你是笼中之鸟,但我不是,老夫要走,没谁能拦得住我。”
“这是自然。”
真金赔着笑,但转眼又道:“只是纵然如此,老祖宗您在那里又能去哪呢……”
孔元洲忽的挥手,隔绝掉马车内的所有动静和气息,看着真金和皇后道:“我知道你们都想让我去你们族地,好助铁穆耳东山再起。但老夫也已经说过,他想要败宋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老夫已经为你破例,出面帮你对付宋朝了,你觉得,老夫还会再帮着你儿子也出力吗?”
他似是来了些怒火,“老夫说过只保你们一脉荣华富贵,这也既是说,你们这一脉中有任何一人荣华下去,都不算老夫食言。”
真金感受到孔元洲的不满,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道:“是,是。”
心里却是不禁叹息。
他当然希望孔元洲去草原跟着铁穆耳,因为极境的孔元洲陪着他这个已经废掉的皇帝去长沙,实在是暴殄天物。
即便去草原上不能助铁穆耳东山再起,挫败宋朝,但哪怕能够让铁穆耳再做草原霸主也是好的啊!起码这样孛儿只斤家还是草原上的黄金家族。
但可惜,孔元洲对他们并没有那么情深义重,他前面提过两次,孔元洲直到现在都没有软化的迹象。
这个老祖宗,在意的只是当初的誓言而已。
甚至连他都想不明白,孔元洲为何非要跟着他去长沙。
虽然说他只需得保孛儿只斤氏有一个直系血脉荣华富贵下去便不算食言,但为何那个人就不能是铁穆耳呢?
不助铁穆耳东山再起,难道就只护铁穆耳性命安危也不成吗?
车内,真金沉默。
孔元洲那极为苍老的脸上,一双眼眸古井无波,好似怎么也看不到底。谁也不知道,他的眼眸深处到底蕴藏着什么,也就难以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另外一辆马车里。
这阵子频繁在中都城内出现的大宋副国务令陈文龙和始终未曾露面的军机令文天祥都在这马车里。
马车旁是军中两个真武境的供奉保护。
外面传言文军机令身体抱恙,甚至说他是病入膏肓,连飞龙军、天捷军中都有这种说法,但实际上,现在的文天祥哪里有患病的样子,整个人红光满面,可谓是如沐春风。
此时他正在和陈文龙相谈甚欢,两人中间的小木几上还摆着酒。
闻车内萦绕的酒香,两人应是对饮有一阵子了。
“你这家伙!”
陈文龙忽的伸手指着文天祥的脸,道:“这阵子你倒是轻松了,却是把老夫累得够呛。里里外外都是老夫在忙活,虽没什么大事,但繁琐得硬是让老夫又多添了不少白发啊!”
“是是是。”
文天祥笑吟吟地应着,“等回了长沙,我请你喝皇上赐的御酒,如此赔罪总行?”
到这会儿,两个人也是真正的轻松下来。
夙愿已成了。
这大半辈子都为大宋操劳、操心的两位过半百的老人,此时看起来,脸上总算不再是以前那样有着遮掩不去的倦色。多了几分轻松。
他们,也该休息休息了。
“你说的,可是皇上亲自酿制的那坛御酒?”
陈文龙的眼中放出光来。
“就知道你惦记着他!”
文天祥指着陈文龙,道:“就那坛,这回遂了你的愿,以后我估计也住在长沙了,可不想天天被你惦记着那坛酒,然后成天来我府上蹭饭吃。”
以前两人本没这么亲密,只这段时间相处,让两位肱骨大臣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许多。
陈文龙没好气地斜了斜眼珠子,“老夫怎么说也是当朝副国务令,哪来那么多空闲时间上你那吃饭去?”
文天祥微微怔了怔,忽然道:“老陈,你真没想过和我一起请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