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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君慕息来了,带着十几口大木箱子,由一众宫人抬着,悉数抬进文国公府。
人们颇为不解,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但不管多疑惑,王爷到了,首要任务就是得跪地叩迎。于是人们呼呼啦啦地跪了下来,齐声高呼:“礼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夫人也带着白府众人跪了下来,心里却不停地琢磨着,这四皇子带着这么多东西到府,究竟所为何事?
白鹤染赶紧起身相迎,绕过诊案正准备跪下行礼问安,君慕息匆匆几步上前,一把将人托住,“二小姐不必同本王这样客气。”松香气息扑面而来,语态温和,能让人一听之下就不由自主地静下心来。
可她却在这样温和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用心隐藏的悲伤,这种悲伤似乎时刻伴随着这位儒雅出尘的殿下,几乎成了标志性的存在。
“阿染多谢四殿下。”她没有坚持行礼,直起了身,回给对方一个得体的微笑。
君慕息半回过身,用依旧平和的声音开口对众人说:“都起吧!”
人们站起身,又胆怯又紧张也好奇地将目光偷偷向这位四皇子投了去,随即便有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传了开,人们禁不住小声感叹:“四殿下真乃仙人之姿啊!” 关于东秦的几位皇子,民间其实一直都有不同的传闻,比如说二皇子是个瘸子,八皇子幼年离世,九皇子铁血手段冷面殿王,十皇子玩世不恭嚣张跋扈。而对这位四皇子的评价,就是:人中之仙,只
可远观膜拜,不可近语亵渎。
白鹤染也听说过这样的传闻,其它几位算是中肯靠谱,只是这位四皇子在她看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且那个故事悲伤非常,在他心中生根发芽,除之不去。 “本王听闻二小姐在府里开门义诊,便想着给你些帮衬。”他挥挥手,命宫人将那十几只木箱子又往里抬了抬,然后逐一开箱,满满十几箱的金银珠宝立即展现在众人面前,璀璨夺目。“东西出自德福宫
,算是太后娘娘为平民百姓尽的一份心意。”
提到太后时,他的眼里有掩藏不住的恨意迸射而出,虽只一刹那,却还是被白鹤染成功捕。她便明白,怕是这位殿下心底的悲伤,源自那位叶家的太后了。 有宫人顺着四皇子的话开始大声向百姓宣布:“四殿下体恤百姓,于太后宫中筹集善物,将全部用于文国公府二小姐为百姓义诊。”说完,还将手里拿着的一张文书摊开,然后躬身递到白鹤染面前,“禀
二小姐,此乃太后名下、上都城内昭合大街商铺一间,四殿下做主要了来,送给二小姐使用。”
白鹤染一愣,太后的铺子?给她了?
君慕息替她接了过来,却是转递给那府尹韩天刚,“正好你也在,拿去过了名,直接转到二小姐名下。”
韩天刚立即将地契接过,颇有些激动地道:“请四殿下放心,下官立即就办!”说完,赶紧吩咐随行而来的官差:“赶紧的,回去取空白的地契文书来,把本府的大印也带上,快!”
官差撒腿就跑去办差了,韩天刚面带谄媚地跟白鹤染说:“马上就回来,下官现场就更名过户,铺子很快就是王妃您的了。”
白鹤染失笑,“四殿下这是将德福宫给抄了么?”
君慕息淡淡地道:“还差得很远,下次若有需要,再抄便是。”
她点点头,也不客气,“那我就收着了。原本还在犯愁,想着总不能一直开着国公府的大门用来义诊,正好有了这间铺子,到是可以用来开间医馆,方便百姓。”
君慕息点点头,“如何使用是二小姐的事,本王一概不多问。东西二小姐收着,本王还有事,先回去了。”
四皇子来得急去得也急,几句话的工夫人就又匆匆离开,只留下一屋子的金器珠宝证明他真的来过。 百姓们震惊了,因为四皇子说了,这些东西都是要用于义诊的,那也就是说,将有大量看不起病的穷人有了希望。更是有人听到了白鹤染说要开医馆,一时间无法表达激情的心情,于是纷纷跪了下来
,带着哭腔高呼——“二小姐大恩,三生不敢言忘!”
有一个人带头,就有更多的人附和。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跪到地上叩谢白鹤染,都喊着同样的话——“二小姐大恩,三生不敢言忘!”
白鹤染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一时间虽有些手足无措,心情却也是激动澎湃的。
现如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世的凤家会选择结束隐世归于现俗,将医脉一族的玄妙医术用之于民。也明白了为什么阿珩会那样义无反顾地出入战场,救回那些为和平而奋战的濒死生命。
原来救人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要为自己培养势力,更多的,是人性随着疾病离去的再次复苏,是一个生命得以继续的功得无量,更是对她上辈子所缺失的生机和信仰的弥补。
她终于体会到快乐的真正意义,终于感受到生命中无处不在的感动与惊喜。
原来济世救人,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 “便开间医馆吧!”她对着跪地的一众百姓说,“谢谢你们让我明白很多道理,我无以为报,便为上都城的穷苦百姓备个寻医问药之处。国公府的义诊只开三日,三日后若有急症可到国医堂求助夏老,所
有规矩同我这里一模一样。”
百姓们实在高兴,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可夏阳秋却不太乐意了,“你开了医馆是不是就没我什么事了?要我说费那个劲干什么,直接用国医堂不就完了。”
她笑着摇头,“国医堂是国医堂,我总不能一直占国医堂的便宜。夏老不必担忧,我的医馆只治杂难绝症,不跟你抢生意。”
“谁怕你抢生意啊!”夏阳秋哭笑不得,“你以为国医堂能赚几个钱是咋地?我还不是为了你那手针法和那些个药方子。”
“你要我给就是。”她也不藏私,“一间医馆怎么可能满足所有病人,今后国医堂有需要,我随叫随到便是。夏老以为如何?”
夏阳秋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你要自立门户我拦也拦不住,大不了老头子我以后常去串门子,跟你一起给人看病就是。”
夏阳秋如此表态,人们就更是放心,而那些来自其它医馆的大夫们也跃跃欲试,纷纷表示愿意到新医馆去帮忙。 老夫人这时上得前来,给她出主意:“你到底是国公府的嫡小姐,更是未来的尊王妃,总不能终日做些郎中的营生。祖母给你出个主意——”她将目光投向一众大夫,“阿染不如向郎中们传授医术,待新
医馆建成后,让大家轮换着去帮忙。你看如何?”
白鹤染眼睛一亮,是了,光靠着她一人那是杯水车薪,好人好事既然决定要做,就干脆做得彻底些,授人以渔,让更多的百姓能够得到实惠。
她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一身精绝不在医术而在于毒,且毒来自身体发肤任谁都学不去。
只是也不可能来一个教一个,说到底,能得她传授技艺者,必须得是如夏阳秋这般信得过的才行。 “祖母说的这个主意甚好,阿染会认真考虑。”她感激地向老夫人道谢,同时也跟眼巴巴等着看诊的百姓说:“你们放心,我既说了的事就一定做到,从现在起,三日内我只医急症,不急的请主动将位置
让出来,三日后先到国医堂找夏神医,或等新医馆落成再到那边去医治,可好?”
百姓们也很通情达理,既然医治有望,那就不用着急,把位置让给性命攸关的人,就当为自己和家人积累福报。
一时间,场面十分温馨,大家互相礼让关怀,短暂的混乱之后很快就恢复秩序。不着急的人陆续离开,真正病得刻不容缓的都站到了前面。
白鹤染看到那些先行离开的人们,和已经被诊治过准备回家的人们,在走出府门后都回过身来,远远地给她或是鞠躬或是磕头,然后才安心离去。
她知道,自己随手所为对于这些人来说,意味着生命一样重要的意义,一声感谢,是她两世为人接收到的最真挚的情感表达。
得此,足矣。
终于,日头偏西,天色渐暗。迎春端了碗甜汤给她,她看也没看,端起来直接就着碗几口就给喝了。急得迎春直跺脚,小声提醒她:“小姐该用羹匙,许多人看着呢!”
她一愣,方才想起在这个时代女子规矩礼数种类繁多,远不是那个吊带背心都能出门的时代了。
可是她哪有功夫一口一口用勺子喝,这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后头还有至少二十个病患,她得尽可能滴争取时间,多看一个是一个,就算病人不至于一晚上就送命,治了也少遭一晚上罪。
她于是只摆摆手,说了声“没事”,就继续投入到看诊中。 只是治着治着,厅里突然安静下来。紧接着,她看到面前递过一只手来,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同她说:“给我也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