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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娄氏的面色便有点难堪,强笑道:“罢了,我原不知这里头的门道。”旋即她便又皱起了眉,面上漾着一丝不解,问:“就算只登记院牌,那管着借阅的小监应当也能认出来人吧?皇长嫂只把他叫来问话便是。”
“这藏书阁的格局,却是有点与众不同的。”梁氏语声和婉,一副耐心解释的模样:“那管着借阅的小监是坐在一个小隔间儿里的,那隔间儿就一个尺许大的窗口与外头相连,借书时都是见书不见人的。他可瞧不见外头人的长相。”
她话声一落,陆氏立时便拉长了脸,冷声道:“皇长嫂这话却也有趣,既然这是整院子担下的干系,我们知道了又有什么用?难道是要叫我们审案子不成?我们又是哪个名牌儿上的人物?我们说的话能算话么?皇长嫂这样做也太不厚道了罢。”
说着话她便将手中的纱巾一甩,眉心蹙着,语气中的埋怨简直就要溢出来。
事涉晋陵公主与秦家,冠族薛氏也扯进来了,本就十分麻烦,如今更是把个大大的江氏,以及与三皇子相关的顾家牵涉其中,就是傻子也明白,这事儿沾不得。可现在倒好,梁氏却巴巴地把她们都叫了过来,上来就抖落出了这么件事儿,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陆氏一脸怄死了的表情,简直像是恨不能把耳朵堵起来才好。
梁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声道:“青莲宴既然交在我们三个手上,发生这样的事儿我自是要知会你们的,此乃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还请四妹妹莫怪。。”
说到这里,她便看向了秦素,面上浮起了一个微笑:“至于请公主过来,则是为着此事牵涉到了煮雪斋,殿下想必愿意知晓其中详情。”
秦素没说话,只安静地坐着喝茶,一旁的陆氏却是坐不住了,起身道:“罢了,这事儿我听过也就算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做品评呢,我这便去了。”
一面说话,她一面便要往外走,却被娄氏一把拉住了:“好妹妹,且先别走,好歹把事情听完了再走。”
梁氏仍旧是之前的安然模样,坐在椅子上纹风不动,淡然地道:“这事儿四妹妹听都听了,这时候走又有什么用?掩耳盗铃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大家一起快些商量个章程出来,四妹妹想要独善其身,怕是不能够的了。”
“皇长嫂也不要欺人太甚!”陆氏怒目看向梁氏,语气虽然很低,面上的忿然之色却是毫不掩饰,“这件事儿是容易处置的么?我们几个是算哪棵葱哪棵蒜?皇长嫂自己一个人怕担干系,就把我们全都拉过来,您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罢。”
梁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居然点了点头:“四妹妹这话不错。不过话说回来,四妹妹这算盘打得也不含糊啊,听见有事就跑,我若说父皇有赏,你是跑还是留?”
陆氏闻言大怒,头脸红得通红,正欲分辨,不料梁氏竟抢在她前头开了口:“四妹妹大约以为我心里定是这样想的吧?可惜你竟猜错了,我这心里就从没这样看过四妹妹。在我眼里,四妹妹就和我的亲妹妹差不多。”
众人一时皆是愕然。
梁氏这简直就是大喘气儿啊,一段话分开来说,这意思可就变了个样儿。
陆氏的面色滞了滞,身上的怒气瞬间就平复了好些。
“四妹妹还是坐下吧,就算卖长嫂一个面子,待事情结了,长嫂给你赔罪。”梁氏继续说道,虽说着软话,可她的态度却仍旧是淡然的,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气势。
陆氏面色发僵,心下大约也是怨愤着的,却也情知梁氏这话软硬兼施,都说得尽了,她一味要走是根本行不通的,只得又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见她面色难看,娄氏便亲自上前替她斟茶,一面便苦笑:“妹妹还比我好些,至少你还能走。如今这可是我住的地儿,我想走都没处走去。”
秦素左右看了看,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依皇长嫂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置?”
“我若知道该如何处置,就不会把大家伙儿都叫上了。”梁氏叹了口气说道,语毕便也端起了茶盏慢慢地饮着茶,一副不急不忙的模样。
她这是料定了有人比她急,也有人比她慌,所以干脆就把球踢给了众人。
娄氏听了这话,嘴角往下撇了撇,苦着脸道:“既然事情都出来了,要依我看,大家也别打机锋了,有什么便说什么,先把事情圆过去再说。”
“既然皇长嫂把我拉了过来,想必也是想听听我的意思。”秦素当先说道,一面在心中飞快地思忖着对策:“此事查自是要查的,但却不可声张。若真是泄题,头一个跑不掉的便是那些品评夫人们。真相纵然很重要,脸面却更重要。皇长嫂说是不是?”
相较于把秦家诸女拿出来说事儿,把这些品评夫人们顶在前头,此事还更容易处置些。秦素在短时间内想到的法子,也只有这个了。
陆氏便虎着脸:“我看皇妹妹这话很是。若换了是我,这件事儿我是绝不会摆到明面儿上来的。这字条出现的时间比‘论试’整整晚了一天呢,二皇嫂方才也说了,备不齐这就是谁抄着顽的,皇长嫂偏要拿它当个事儿,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说到这里,她终是抑不住满心的怨气,用力地将纱巾子在脸旁甩着扇风,面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没的把我们都招了,来了就把这么档子烂事儿摊开来,皇长嫂到底不愧是长嫂,心思灵巧,我等自忖是比不上的。只我们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地惹了这一身的骚。”
这话说得很不中听,梁氏却还是那个表情,平静而淡然,端着茶盏的手连动都没动,语声也是四平八稳地:“妹妹说笑了。这事儿又不是我一个人发现的,中间过了好几道儿手呢,我若不管,万一事后被底下的人抖落出来,甚或惊动了父皇,你我又有哪一个躲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