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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道覆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说道:“撤兵回广州?二哥啊,你也不想想,我们大军云集,气势冲天,直逼建康的时候,刘裕刚刚回城,兵不满万,将不过百,这个时候,他逃跑了吗,撤退了吗?”
卢循的脸微微一红,说道:“没有,刘裕确实是顶住了压力,但那也是一场豪赌啊,若不是我误信了斗蓬,错失进攻良机,只怕建康我们早就拿下来了,可这回,刘裕可能象我一样给机会吗?”
徐道覆摆了摆手:“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结果,而是刘裕死守不退的原因,刘裕很清楚,这种时候,只要一退,人心就崩溃了,就散了,那不用我们攻击追杀,他的部下都会把刘裕和司马氏皇帝擒下,献给我们。这个观点,不止刘裕表达过,就连王仲德都公开说出来了。”
“我们现在的情况比起刘裕一年多前守建康时,更加危险,起码建康还有坚城,还有各路援军陆续汇合,只要拖延时间,那就会有转机,可我们呢?两场大战惨败失利,新附之军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我们的信心,靠着这样的严酷军法也阻止不了每天成百上千的人逃亡,就算是老兄弟,也多半没了勇气和希望,只是本着想在死前多杀几个的想法而留下战斗,如果我们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想着要逃回广州,那只怕还没到五岭,大军就散了,甚至连我们本人,也会给手下擒杀,作为失利的责任人。”
卢循咬了咬牙:“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得不战,而不是可以选择战守?”
徐道覆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就象孙恩上次的郁州之战,其实也是毫无意义,一路溃败,根本不可能回头打赢晋军,但只有打了这一战,起码核心成员还是有凝聚之力,还是有战败后撤离的可能,因为部下们是不清楚胜负的,会抱着万一打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想法,打输了之后,也会基于逃命的本能,和我们一路逃跑,若是大战失利,那部队,尤其是新附之军会四散奔溃,晋军也不会知道我们在哪里,只能分兵去搜捕,这种时候,我们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卢循冷笑道:“徐师弟对这个倒是有丰富的经验埃这几十年来,我们在刘裕面前可是跑得太多了。”
徐道覆倒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说道:“是啊,打不过不跑还能怎么办,留下来等死是吗?就算是跑,也得有跑的技巧才是,而且,我们这次在雷池,不是没有赢的可能,毕竟水战是我们的长处,是刘裕和晋军的弱点,也是我们惟一有机会取胜的战法。就算打输了,我们也可以带着剩余的船队,沿着大江,冲到左里,从那里,我们有经过江州,翻越五岭的途径。就算战事不利,也可以撤回广州,而不至于现在就未战而撤,那真的会路上直接就大军土崩瓦解的。”
卢循的眉头一皱:“我不太明白,打了败仗你都不怕大军崩溃,反而是现在要撤,会担心大军崩溃?”
徐道覆摇了摇头:“这是军心,战意,二哥你可能不是太明白,如果是全力一战,失败之后在逃亡的路上是来不及细想未来和前途的,只想着先活下来,就象我们之前的逃亡,如果刘裕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时候,我们会想什么呢?就算当年火并了孙恩,不也是在船队下海,刘裕无法再追上的时候吗?”
卢循摇了摇头:“可就算是逃跑,跑到安全地带了,不是还会有部下起异心,就象我们干掉孙恩那样,把我们干掉吗?对于这点,又是如何破解呢?”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广州和海上的情况不一样,你爹在那里坐镇,而且留守的部队虽然老弱不少,战斗力不及我们的主力大军,但毕竟是我们的多年旧部,忠诚可靠,只要天道盟不搞鬼,不象上次那样教唆我们去火并了孙恩,那我们到了岭南,就会相对安全,而且,在广州毕竟是靠了大海,实在不能在广州坚持,我们也可以乘船出海,大不了去找一方化外之地呢。”
卢循的心中一动:“化外之地?你有主意以后的去向了?”
徐道覆咬了咬牙:“作为主帅,未虑胜先虑败,晋军就算陆战厉害,但想要行军数千里,到那烟瘴之地的岭南,也是非常困难的,不可久留,我们在广州有数百条大海船,足以带上一万以上的部众出航,而第一个要攻取的目标,应该是交州。”
卢循若有所思地说道:“交州?那不是杜氏的地盘吗,你是想让我们跟当年攻取广州一样,从海上直取交州?可是如果晋军进入了岭南,恐怕也会出兵救援交州吧。更何况,我们在交州一向人生地不熟,尤其是和当地的豪强没有联系,去了交州,真的可以打赢盘踞当地数十年的杜氏吗?”
徐道覆微微一笑,说道:“之前的交州刺史杜瑗,在交州为官数十年,根基深厚,但杜氏毕竟是关中出身的外来之人,在西晋末年时避难来到交州,从县吏做起,累积三代人,终于在杜瑗时,靠着抵抗林邑国入侵的功劳,官至交州刺史。”
“不过,杜氏一族,也是在交州渐成气候,和桓楚当年在荆州一样,有尾大不掉的趋势了。所以杜氏一直是把嫡子送到建康为人质,去年杜瑗年过八十后重病,乞求朝廷放回其子杜慧度,而我们进攻建康之前,这杜慧度就走海路回到了交州,同行的,还有新任的交州刺史腾遁之。”
卢循轻轻地“哦”了一声:“这事我还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杜瑗这老贼连续斩了我们三个去劝降的使者,若不是我们北上攻打建康,我早就会出兵攻打交州了,咦,不过,你说的那个杜瑗要让杜慧度回去,不是接他的刺史之职吗,这腾遁之又如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