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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樱看了沈润一眼。
沈润望着埋在晏樱颈窝里的司晨,面色苍白,呆呆地出神。
他看到有鲜红的血流从她的嘴唇边溢出来,滴落在裹着她身体的白袍上,绽开一朵血花。
她的喉咙在滚动,他甚至听到了她的吞咽声。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画面,至少现在不能,他觉得恶心,是身体本能的抗拒反应,他接受不了温柔软糯天真无邪的晨光、冰冷强悍清冽冶媚的司晨是一个嗜血的怪物。
“对了,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吧。”晏樱望着他在不知不觉间皱紧的眉头,突然笑说,“你从前去过凤冥国,见过巫医族吧?”
沈润因为他的话回过神,冷冷地望向他。
“凤冥国皇室短命,历代国君的养生之法,将婴儿以灵药饲养,等到婴儿长大成为灵气充沛的药人时,就会被饮血啖肉,作为最佳的滋补延寿圣品。”晏樱似笑非笑地说,他用手掌温柔地摩挲着司晨的脑后,对沈润道,“别看她这样,这孩子可是圣品中的圣品,你若有本事,从她身上不仅能得到凤冥国,她还能让你延年益寿,你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做龙熙帝了。”
沈润一阵恶心,这一切太过疯狂,这疯狂的地方他已经待不下去了。
“疯子!”他说,转身,风一样地出去了。
晏樱从他身上收回目光,低头望着埋在他的颈窝里司晨,突然叹了一口气,他轻声说:
“看吧,活着的人是接受不了的。”
司晨停止了吞咽,嘴唇微微离开他的脖子,然后在自己造成的齿痕上舔了两下。这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其实不想对给她血伺的人造成伤害。
她离开了他的颈窝。
她仍未清醒,眼底红光未散,狂性却差不多平复了。她微微喘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狂躁被压住头脑却尚未清醒,这让她看起来呆呆的。
因为她没清醒,所以晏樱大着胆子捧起她的脸。由于失血,他的脸色比平常时更加苍白,他望着她,连嗓音都有点无力,他笑着问她:
“不要了?”
司晨听不见他的声音,这个时候她只能感觉到他的气味很好闻,他好闻的气味在诱惑她,她还想咬他,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再咬他,于是她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拼命地忍耐着,这让她看起来更加呆滞,还有点委屈。
在久违地捧着她的脸被她这样注视着时,晏樱想起了那一年在花丛中向他微笑的小姑娘。她已经长大了,长得比小时候更加好看,在长大的过程中有许多都改变了,却也有从未改变的地方。
他松开她,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长裙,给她裹在最外面。
司晨全部的体力已耗尽,她开始昏昏欲睡。
他将她放在地上。
于是她就温顺地躺下来,睡着了。
过了明天,她的外伤差不多就会愈合。
等到明天,她大概会变成晨光吧。
晏樱望着她的睡脸,膨胀的经脉尚未消退,很难看,根本就不是美人,但却是罕见的乖巧。
“真倔强。”他看着她说。
他在她身旁站了一会儿,犹豫了片刻,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来,盖在司晨身上,然后他走出山洞。
沈润并没有走,他站在山洞外边,靠着一块石头,望着夜空发怔。
这让晏樱有些意外,脚步微顿,他却没有说什么,越过沈润身旁,径直向前方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沈润自然不会开口问他去哪儿,望着他的身影走远消失在夜色中,他仍旧靠在石壁上,没有动地方。
……
次日。
白日里的荒漠阳光炽烈,空气干燥,到处都是沙土的味道。
日上三竿时晨光才苏醒,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坐在附近的沈润。
晨光有点尴尬。
她是在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才睁开眼睛的,昨日未满月圆她却发作了,晏樱给她血伺,她能够通过残留在嗅觉器官里的气味回忆起,其他的她不记得了,但是沈润在这里,说明他看见了全过程。
晨光不想让他看到那些,所以在过去时拼命隐瞒。在她的想法里,他到底和她是不一样的,他是普通人,在普通的环境里长大,是不会理解那么恶心的事的。
就连晨光自己都觉得恶心,她每次一想到那些事情,就会厌恶,非常厌恶,十分厌恶,她觉得恶心。
她都这样觉得,更何况是沈润。
她一直想隐藏的,没想到昨天却因为身体上的原因暴露了。
她有点沮丧。
“你醒了?”沈润开口,嗓音有些干涩,大概是没有进水的缘故。
晨光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他的心情,她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她没有说话。她抓着裹在身上的衣服遮住身体半坐起来,垂着头。
“你现在是哪一个?”沈润问。
他的话让晨光的肩膀僵了一下,她低垂着眼帘,没有回答。
“先把衣服穿上吧。”沈润说,他站起来,出去了。
晨光坐在地上,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走出去,背影消失在洞口处的阳光里。
她抿了抿嘴唇。
即使他对昨天的事感觉到恶心,她也不会说他“太过分”,因为,的确很恶心嘛。
她完全坐起来,用布满了结痂伤口的手臂努力地将衣裙穿上。
在手臂抬起时,她惊讶地发现原先生的那几个总不消退的大脓包开始消了,而且伤口差不多都结痂了,前段时间慢下来的愈合速度似乎又恢复了。
她愣了一下。
凝眉沉思了片刻,她将目光落在怀里晏樱的衣服上。
她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自己穿衣服时很费力,她花了许多时间才穿好衣服,捏起晏樱衣袍的一角,她不高兴地扁起嘴。
他干吗要把衣服留在这儿,他没弄死她而是给她做了血伺,在血伺的第二天她就将他的衣服扔掉有点过分,可难道要她派人给他送回去吗,做梦吧。他总是做这种会让人觉得烦恼的事情,真讨厌。
思前想后,她还将他的衣服卷起来,当成一只包袱。
她走出山洞。
沈润站在远处,明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为他素白的身影镀上一层金光,好像很难接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