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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再度望向好友周楠,心中纠结无比。
周楠刚刚打发了前来向她询问宴会安排事宜的丫环,回头看见青云有些诡异的表情,不由得心生疑惑:“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青云干笑着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三年不见,你如今是越发能干了。我瞧着你母亲都不如你利落呢。”
周楠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轻声道:“从前父亲在京里时,家里并没有多少大摆宴席的机会,母亲也就是随外祖母见识过些,真上手的时候并不多,况且那时候她身边有的是能干的婆子,压根儿就用不着她多操心。自从外祖父丢了爵位,母亲独自在京,便是六、七年的沉寂,自然更不会有机会大摆宴席招待宾客了。反倒是我,在锦东时,还常常能遇上官员之间的小聚或是当地富商招待官员的宴席,也曾借过别人家的园子招待几位与父亲共事的大人的家眷,还算是熟悉。今日祖母大寿,虽准备的仓促些,所幸来的都是亲朋好友,你又借了能干的管事和婆子帮忙,我预备起来就更轻松了。这哪里能说得上是能干呢?”
青云笑笑:“行啦,我知道你爱谦虚,不过这话当着你家里人的面,又或是当着客人们说吧,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周楠的脸又红了红,还没说什么,便又有丫环来请示了,她只得专心先处理宴会的事宜。
今日是周老太太的寿辰,本来并不是“整十”,也非“逢九”,周康并没有大贺的意思,只想着请亲朋们到家里摆两桌酒,然后送一份厚礼孝敬母亲,再为她到京中名刹做个祈福仪式,也就算了。周家为父母贺散寿,一向是照这个旧例办的。但周老太太却觉得儿子刚刚高升,庶孙又中了秀才,一家人在京城里团聚了,而且已经说好要长期定居,怎能不好生庆祝一番呢?不但要请亲朋好友,还要把周康的新上司、新同僚也请过来,还有他从前的老师、同窗、同榜什么的,大大地热闹一番。
周老太太还有一个私心。近日来她带着两个庶出的儿孙到从前相识的故人家中拜访,也曾提过两个孩子的亲事,但有兴趣的人家却不多,庶孙周槐还有两家看中了,想把庶女嫁给他,庶孙女周樱却是完全无人问津。周老太太心里也明白,周槐有可能在科举路上走得更远,所以人家愿意将女儿许他,但也只是庶女而已,周樱不但是丫头生的,本身容貌也不能算十分出挑,可能在乡下待得久了,又受祖母宠爱,所以有些小脾气,人家瞧不上,哪怕有不错的庶子,也不愿意考虑周樱。周老太太心疼孙女,想要趁着宴席的机会,多见几家官眷,看看那些人家是否有合适的孩子。
至于周楠,反正有她父亲做主,又有太后撑腰,已经完全不需要祖母操心了。周老太太也就把这件事抛开不理。
这是周家多年来头一次摆宴,周康又圣眷正隆,因此凡是受了邀请的人家,就没有不来的。周王氏本想趁机大展身手,让外人夸奖她一番,无奈身边没几个好帮手,事情又实在繁杂,让她有些应付不过来。她怕叫婆母知道了小看她,又不敢透露给丈夫知道,便悄悄去请教嫡母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是个精明人,见这是个好机会,便非常“热心”地帮她的忙,还叫了媳妇王大太太杜氏来帮着打下手。只要插了手进宴席筹备事宜,不但能悄悄儿没下几两银子补贴家用,到了正日子,还能借着周王氏的名头出面招呼客人,在那些官眷面前露露脸,若能将王路达推到前院去,与宾客们在一处多相处,说不定还能遇上伯乐呢。
可惜有周康在,王老太太的算盘就打不响了。当他下朝回来,发现岳母婆媳俩公然坐在自家上房里帮忙理事,当面不说什么,晚上却给妻子下了死命令,不许她再插手宴会之事,再将中馈交给长女料理。到了宴席当日,王老太太婆媳俩可以上门做客,却只能随其他亲友们一处坐着,至于王路达?他就不必上门了,即使是亲家,有人作代表也就行了。
周楠于是就接过了宴席筹备的大任。本来周老太太还担心她会出纰漏,周樱和她那个姨娘也暗中盼着她应付不了出丑,周王氏则等着女儿遇到困难时向自己求助,便可以光明正大再次接过中馈大权……谁都没想到,周楠居然没依靠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就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宴席十分体面上档次,花费却不高,侍候的婢仆训练有素,任谁都挑不出错来,有心钻空子的人完全失败了。
青云看着周楠这游刃有余的样子,心中再度感叹:这姑娘多好呀,长得漂亮,人品正直,才学很好,性子温柔知理,管家又是一把好手,无论何时都是落落大方的,就算面对极品亲人,也仍旧是好脾气,除了有时候做事不够强硬外,真是完美得不得了!虽然现在有人嫌弃她都快二十岁了,已经是老姑娘,但对青云来说,二十岁的姑娘简直就是水嫩嫩的花骨朵儿好么?!她老子周康对女婿的要求也不高,怎么就没几个靠谱的人家愿意上门提亲呢?
青云想起太后提的那个建议,心里真是纠结无比。大皇兄自然是好的,出身高,性格好,为人和气又有才华,颇有生活情趣,而且脑子还非常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从来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就生出谋反的想法,也对皇位没有企图,对一个皇子——还是曾经拥有过强大母族的嫡长子——而言,脑子能这么清醒真是太难得了!如果有个好姑娘能嫁给大皇兄为妻,跟他和和美美地过日子,那就太好了!
可如果这个好姑娘是周楠,青云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没别的原因,关键是大皇兄他太胖了……
清江王震云,他是个体重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光是身形,就是两个周楠的份量!如果周楠嫁给他,新婚之夜怎么办?会不会被压晕过去?
青云打了个冷战,提醒自己不要再幻想这么黄暴的事了,太后其实也就是提了提,并不是一定要选周楠的意思。合适的姑娘其实还有不少,周楠身为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在候选人中只能算是中等,而因为她的母亲出身于有从逆前科的王家,她是否能在皇帝那里获得通过,还是未知之数呢。虽然青云心里清楚,如果她对皇帝说周楠可以,那就真的可以……
青云再看了一眼纤细苗条、雪肤花容的周楠,决定先回去探一探大皇兄的口风,问他是否有意减肥再说。
她是个非常有良知的好闺蜜,就算是要撮合闺蜜和大哥,前提也得是两者匹配,而且彼此有情,坑闺蜜这种事她是不会做的!
周楠又再打发走了一个丫头,暗暗松了口气,回头看青云,笑容中便带了几分愧疚:“早说了今日要好好陪你说说话的,谁知我又这样忙,简直抽不出空来,扫了你的兴,真是对不住。”
青云笑着摆摆手:“这有什么?我今儿可是你们家的座上客,你的宴席办得好,就等于是把我招待好了。要是你光顾着陪我说话,菜也不香,酒水也差,戏也听不好,身边陪席的人都俗不可耐,那我还不如不来呢!”
周楠的脸又红了一红,接着十分诚恳地道:“说来我还真是要谢你呢,若不是你从中牵线,帮我们家借到这个园子,我还不知道要把宴席摆在哪里,才能容得下这么多客人。”
周家宅子不大,周老太太想请的人又太多了,加上周康的新单位着实有不少同僚,他初回京中任职,方方面面要应酬打点的人也不少,没个好地方是没办法做东的。青云一听说,就主动揽过这件事,替周家借到了一位郡王在城西建的园子。
这园子方圆有一里半大小,园中不但有各种名贵花木,还有城外引来的活水聚成的小湖,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十分精致华美。这位郡王原是为了休闲和爱好才建了这个园子,几乎把家底都掏光了,为了补贴家用,就时不时租给别人挣点小钱。他与温郡王府血缘比较近,也有些交情,他妻子还跟平郡王府旁支的三太太交好,青云靠着祖母和三太太的脸面,用一个颇为实惠的价格租下了园子一日,着实帮了周家大忙。周楠其实早就谢过她了,连周康也送了一块名砚给她作谢礼。
因此青云对周楠的再次道谢完全没放在心上:“咱俩什么交情?道谢的话说得太多,就是见外了。我还要谢你们家替我照顾干爹呢。”
周康做了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刘谢也跟着进了都察院,任职都事,这是个七品的辅助官员,也是佐贰官的性质,但上了七品,便是真真正正地入了流,刘谢简直激动得不行了。虽然青云问过他,要不要回清河县去做知县,那也是个七品的职位,还是正印官,有她这个清河县主护着,又有一众熟悉的吏员帮忙,不愁坐不稳那个位子。钟师爷早在去年就带着家眷回清河去了,他在当地本是大户,又有人脉,哪怕是曾经出过事,也混得很不错。但刘谢却拒绝了,他认为自己一直都是做着辅官,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去做正印,想先历练上几年再说。青云也就由得他去了。
以他的性格和出身,进入都察院这种进士满天飞的机构,还能站稳脚跟,完全是周康的功劳。因此青云心中很是感激周康。
周楠当然不会坦然接受青云的道谢,便笑着拉住她的手:“咱们也不必谢来谢去的了,正如你说的,反而显得生分!”青云反握住她的手:“这样才对嘛!”
又有人来请示周楠了,这回不是问该如何安排事务的,却是周王氏打发人来叫女儿到前头去,陪她一向接待前来的贵客的。周楠不由得面露难色,她不明白母亲为何会这样安排,明明青云是今日来的女客中身份地位最尊贵的人,论年纪又不适合跟周老太太她们一帮老夫人坐在一起,因此她才会陪着青云坐在亭子里赏花,等开宴了再到正席上去。若她走开了,谁来陪青云?若是没个人陪着,不是太失礼了吗?
周楠犹豫着,那丫头又请了一回,还道:“太太说了,今儿老爷几位上锋家的太太都要来,还带了女儿来,大姑娘若不去,她一个人可怎么招呼得过来?万一失礼就不好了,总不能让二姑娘出面吧?那可是得罪人的!”
让庶女出面招呼嫡女,确实容易得罪人,但丢着主宾不管,也是很得罪人的!
事情关系到周康在朝中的人际关系,周楠为难了,只能看向青云,青云笑了笑:“你去吧,我正想安安静静地看一会儿风景呢。这园子里原本侍候的人都是王府派来,谁还敢怠慢我不成?等明儿你得了空,咱们再好生说话也不迟。”
周楠感激地看着她:“难为你这样通情达理。那我就去了,改明儿我在家作东道,单请你一回!”才随着那丫环离开了。
没了周楠作伴,青云还真不觉得如何,亭子附近听候吩咐的王府侍女十分有眼色,她还没开口,就主动送上了热腾腾的香茶和精致的点心,不是周家人预备的,而是园子里的厨房送上来的,只有青云这个“主人的侄女”有。青云也乐得轻闲,见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了,便叫上杏儿陪着,一道逛园子去了。
没逛多远,就有人主动找上了她:“拜见清河县主。”却是周樱。
青云挑挑眉,不甚在意地继续往前走着:“是你呀?”眼角都没瞥她一下。
周樱低着头,抿了抿嘴,迅速跟上了她,脚步几乎与杏儿齐平:“那日周樱莽撞,得罪县主了。还望县主看在周樱从小儿在乡下长大,不曾见过贵人,年少无知的份上,饶恕了我吧!”
青云心里只觉得怪怪的。这姑娘在干嘛?向她示好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