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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的方向?太子不正是在行宫里住着吗?!
青云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猛然伸手抓住周仕元:“你确定吗?真是行宫起火?!”
周仕元也不敢相信这个推测,忙道:“只是那个方向而已,未必就是行宫,兴许是附近的山林也未可知。”
“山林?”青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中落下的乌烬飞灰,发现其中有一部分似乎是树叶、松枝一类的东西,她便问:“行宫建在何处?是在山林里?”
“是建在山上的。”周仕元也看到那些树叶碎片了,回答的语气就有些战战兢兢,“周围都是山林,原是预备着皇上夏日避暑,以及秋季游猎时小住的。”
青云的心直往下沉:“你想办法到外面去打听打听消息。这场火的动静这么大,不可能没有人察觉的!”
周仕元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但临走前劝青云:“姑娘还是早些回宅子里头吧,外面这个模样,也不适宜出门了。”
他走后,青云便将马还回了马厩,然后返回正院去了。她勒令庄中人等,加紧人手巡视庄园,守好门户,并且尽量少出门,若有人打听庄园里的事,不可随意泄露主家讯息,而且过后还要回来禀报。
若真是行宫大火,那么意图谋反的人已经明火执杖地对太子下手了,京城里的局势还不知道会严峻到什么地步,皇帝虽然有意保密,但知道这座庄子的人并不少,万一找上门来可就麻烦了。
真是的,她真不该到京城来,虽然认了亲爹妈,他们对她也还不错,但也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转变,这转变还不是让人高兴的那种。如果身处太平盛世,她也乐得跟新认的爹妈多亲近亲近,做一做孝女,可她才认了爹妈几天,就闹出这等事来,随时都要受到牵连,她可没打算葬送掉自己的小命,万不得已时,也只能逃走了!
这么做好象有些对不住皇帝老爹,至于皇后老妈,青云反而没那么在意。她暗暗在心中忏悔:老爹,不是我不孝顺,明知道你可能遇上危险也要逃走,实在是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没什么本事,帮不上你的忙,那倒不如逃走了,给你减些负担,也减少了你被人威胁的机会。
青云独自在房间里默默念叨着,尺璧走进来见了,不由得觉得奇怪:“姑娘怎么了?”青云忙坐直了身体:“没什么,有事吗?”尺璧便道:“厨房的人来问,姑娘前儿说每三日要做一回面饼子,让把面粉作料都送到小厨房里来,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是不是还要做?仍旧是十个么?”青云忙道:“是十个,让小厨房做好了送过来吧。”
她藏起来预备做干粮用的面饼子,每三天就做一批新的,然后把之前那一批旧的换下来吃掉,不然这古代没有冰箱,那面饼子就算能存放好几日,也迟早会变质的。但这事儿只有她自己知道,丫头们还以为她每隔三天吃的都是新鲜做的饼,因此都当是一件怪事。青云有苦自己知,只能硬着头皮充作众人眼中的大胃王了,顶多就是每三天把美味的饭菜多赏几样给丫头们罢了。
尺璧出去了,桃儿走了进来:“姑娘,庄上的人来问,前儿您说要招新佃户,愿意让他们家中清闲的子弟来试试,还要给他们盖新房,这事儿还作不作准了?”
青云怔了怔:“自然是作准的,他们怎的这样问?”
“几位老人家都说,要是真打算盖新房,最好趁如今农闲的时候,找人来帮忙也方便些。若是盖得快一点,过年前就能盖好了,到时候年轻人们就可以搬进新房子过年,年后正好赶上开春播种。”
青云想想也对,只不过最近庄园以安全为重,她不是很想在这时候招外来的工匠,就怕有心怀不轨之人混进来。不过,如果在年下有事让庄里的青壮劳力们去做,也省得他们跑出去惹事了。她考虑了一下,便对桃儿道:“你让人去跟他们说,我也想尽快把新房子建起来,但眼下外头乱糟糟的,天气又不好,不是动土的好时机。如果他们着实心急,现在就动工也行,但不能从庄外招工匠,看他们能不能凑足人手盖房,如果行的话,我这就拨银子下去买材料。”
桃儿想想庄里也有工造司,虽然人走了几个,但剩下的匠人都是有本事的,大宅华屋都盖得了,几间农舍又算什么?有他们指导着,佃户们有人有力气,倒还真能靠自己把房子盖成了,用不着到外头寻人去。于是她笑着应了,转身出去,过了两刻钟,拿着一个小本本回转,笑着对青云道:“佃户们都说没问题,还为姑娘算好了账呢,需要些什么材料,都列在这单子上头了。”
青云接过来一看,心算了下,觉得这些佃户的为人还算实诚,没有从中贪银子的打算,银子数目虽然比她估计的要多一些,但估计只是因为京城物价贵的缘故,而且留有余地,将来行事也方便。她便应了下来,将单子交给桃儿,然后亲自到里间箱柜里取了对牌来:“你去账房,照这个数要银子吧,拿到手后就直接交给工造司的人,让他们带着佃户们动工。给我事先说清楚了,庄园如今换了新主人,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饶他们资历再深,在我这里都不管用。如果有人手脚不干净,趁早儿收拾包裹离了这里是正经,我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桃儿吓了一跳,怯怯地接过牌子走了。
幸好庄园里剩下的人,大多没那胆子学赵泰昌,又见青云这账算得明白,想做手脚也不可能,而且她一直住在庄园里,如果在银钱上做了手脚,叫佃户们发现了,闹将起来,可是瞒不住的,到时候就连差事都要丢了。于是大家都老实了,照着佃户们开出的数目,买了些质量不错的砖石木料回来,十来间新农舍的框架很快就建起来了。
青云见状,在饮食上就给他们添了份量,好肉好菜从来不缺,在工地上也有热茶水和姜汤喝,还能轮班上差,休息时间也能保证,没两日正好是该发月钱的日子,人人都按时领到了钱;至于佃户们,一日三餐里倒有两餐是主家提供的,自家只要负责一顿晚饭就行了,而且主家拿钱又爽利又大方,比先前那位又和气,还保证不加租子。庄园上下人等顿时都觉得换了这位新主人,虽然管事严格些,但日子倒比从前赵泰昌管事时好过,至少不会因为他贪了公中的银子,就害得大家没能拿到该拿的福利,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庄里的人们欢欢喜喜地盖新房,但青云的心情却一日比一日沉重。那日过境说要去京西大营接管统领位的官兵再没有后续消息传来,因为担心会打草惊蛇,反而引起外人对这座庄园主人的注意,青云也没敢让人去大营附近打探消息,顶多就是在镇上探一探世人的口风。
行宫大火,灰烬都飘到京城去了,怎么可能瞒得过世人?起初镇上的百姓还议论过几句,说那行宫怎么说起火就起火了,如今这季节也不是容易起火的时候,更别说行宫周围还有许多官兵把守。但过得两日,就有衙门的官差在街上到处警告人们不许乱说话,于是也没人敢再提起。那些官差还曾经找到庄园门上,问及庄园是不是换了新主人,为何将前头主人的仆役都赶了出去,云云。青云便让前院里一个小管事告诉他,庄园确实换了新主人,但没有赶前头仆役出去,是那些人不愿侍候新主,才求了恩典,投旧主人去了。
官差很快就走了,并没多说什么,但青云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盯上了自己?其实应该有不少人知道这座庄园是皇帝还在潜邸时的私产,如今忽然换了主,这新主人的来历免不了要引人好奇的。青云很庆幸此时已经将有异心的仆人都赶走了,不然此时就不会仅仅是几个没了着落的旧仆在官差面前嚼舌,而是有人迅速向有心人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青云的心开始紧张,她觉得,也许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
密布在天空中的乌云一日比一日浓重,到了第六日,终于打起雷,闪起电,下起了倾盘大雨。庄上的工程不得不停了下来,随着雨势增大,众人连家门都不敢出了,连镇上也都是冷冷清清的,但通往京城的大路上却时不时有人冒雨骑马来往,大都是行色匆匆。
青云正听桃儿禀报最近有人送了一批十分便宜的砖石材料过来,看那帖子的署名是李进宝,似乎是庄园从前用过的二管事,因为被赵泰昌发现贪了银子,合家被赶出去了。青云心想这赵泰昌本身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他告发别人贪污,还真可疑,便打算等这阵子事情过去了,就让人去打听这李进宝的为人,若是靠得住,就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回来当管事。这庄上事务多,只靠她一个管着,她哪里还有空闲干别的?
这时石明朗与老罗忽然回来了,他们还带了一大批人马,足有二十来人,其中为首的那人个子矮小瘦弱,全身披着厚厚的雨披,还把帽兜拉得极低,完全看不出长得什么样。而跟随他的人,又都是干练打扮,腰间佩有刀剑,队伍后头的一匹马上头,甚至驼着个神智不清的人,衣裳上隐有血迹透出。
守门的人见到这个架势,不由得吓了一跳。若不是他曾在护卫司当差,深信老罗不会做出带人打劫庄园的事,几乎就要把他们当成是强人了。老罗低声交待他:“快让我们进门,想法子把我们曾来过的印迹除了,再叫个可靠的人去请姑娘来。”那守门的人看了看他们身后,便迅速让开位置,让他们进了宅子。
青云闻讯赶到时,他们已经在前厅歇下脚了。老罗正十分恭谨地请那矮小瘦弱的人脱下湿透了的雨披,那人却似乎有些犹疑,问他:“孤认得这地方,但你怎会带孤来这儿?”青云闻言脚下一顿,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有些不敢置信。
石明朗抬头看见她,立刻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姑娘,好久不见了!”
那矮小瘦弱的人愣了愣,转头望来,露出一张少年的脸,下巴尖尖的,眉宇间有几分象皇帝,倒是长了一双大眼,但眼下有厚厚的黑眼圈,看起来面色还透着青白,十分不健康。
少年意外于青云的存在,更意外她此刻的打扮——虽然是家裳衣裙,首饰也戴得不多,但绝对不是丫环一类该有的妆扮,更别说她头上插的那单朵的玉花,还是大内的出品。他皱眉问:“你是谁?我从前没见过你!”心下又有些吃惊:这女子长得与母后好生相象!难不成是姜家人?可姜家人怎会在这里?!
青云盯着他额上那个美人尖,还有他方才脱口而出的“孤”这个自称,已经猜到了他是谁。她扭头看向石明朗:“你跟老罗是往行宫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行宫怎会起火呢?!”
石明朗的笑容消失了,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作答,老罗便道:“有人意图攻入行宫,对太子殿下不利,行宫中也有内鬼,因此属下等人就把太子殿下偷偷带出来了。如今行宫已经焚毁了大半,那些人找不到太子,还在四处搜索。属下等人护着太子东躲西藏,在山里绕了两天路,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已经筋疲力尽了。实在无法,才想到姑娘这儿歇歇脚,还要想法子给宫里递信呢!”
青云吃了一惊,忙道:“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叫人给你们准备吃食衣服和房间。”
老罗露出欣然之色,谁知太子忽然问:“罗侍卫,此女是什么身份?可以信任么?为何你会说这庄园是她的?这里明明是父皇的产业!”
老罗僵了僵,看看太子,又看看青云,忽然间不知该如何介绍后者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