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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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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正在气头上,已经认定了是皇帝在搞鬼,故意坏了广平王的婚事。她再疼小儿子,再清楚小儿子如今已是一国之君,也无法接受他对兄长已经苛刻到了这个地步。她这个母亲还活着呢,小儿子就已经容不下大儿子了。等她死了,大儿子一家还有活路么?

    当初支持大儿子将小儿子推上皇位时,她可绝对没有想过这种后果。

    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大儿子广平王又从来没做过不好的事,会造成眼下这种局面,自然都是小儿子的错了。太后只觉得心绞痛都快犯了,实在不想看见小儿子的那张脸。连皇帝的体面都顾不上了给了,她连声下令宫人紧闭殿门,不许皇帝进来。

    皇帝站在殿门外,心里却忍不住叫起了冤。他确实想过要破坏广平王纳范家小女儿为侧妃的事,也想过要把人纳进宫里做妃子,好彻底将范本章这员大将纳入心腹范围,可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他只是让范家人写了封信给范本章,暗示对方婉拒妹妹成为广平王侧妃而已。哪里想到,范本章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拒绝了广平王,但同时也拒绝了京中所有的求婚者,直接在辽东把妹妹的婚事给定下了。

    不过,只要范家女儿不是嫁进广平王府,范本章并没有成为广平王的人,皇帝心里虽然惋惜,也不觉得恼火。可是,事情最终出现了这样的结果,绝非他所愿。太后居然还把这件事记到了他的头上,他冤不冤?!

    可皇帝心中无论觉得自己有多冤枉,这话都没办法在太后面前说出来。他只能再三安抚太后:“母后误会了,儿子什么都没做。谁都没想到范将军早已为他妹妹定下了婚事,只能说是皇兄与范家女儿无缘,母后怎能怪到儿子头上呢?”

    太后在殿内冷笑:“除了你,还会有谁?范本章何尝给他妹妹定下过婚事?范老太太进宫时还跟哀家说过呢,不知该给小女儿寻什么样的人家。她写信给范将军,让他帮忙留意。当时他那个妹夫家里倒也上门提过亲,只是范将军嫌他是续娶,当时就回绝了,又在家书中跟范老太太提起。当时既然拒了。如今又怎的说已经定了一段日子?这是在哄哀家呢!”

    皇帝的脸色微微变了:“照母后所言,范本章难不成是在欺君?不成,朕得问清楚。皇家能看中他妹妹,是他妹妹的福气,他们竟然还敢托辞相拒?!”

    太后冷哼:“你这时候去问又有什么用?即使原本拒了亲事。如今范将军既然说了是定了亲,那这门亲事不成也要成了。人家何曾托辞来着?人家不过是说实话罢了!哀家倒是想知道,范将军为何要这么做?皇上先前命范家人去信时,听闻是打发了身边的心腹亲眼看着范家人写信的,又派了亲信的人手去帮忙送信。也不知道范将军见过送信的人,又看过信之后,为何还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呢?皇上若说这不是你的缘故,那皇上就给母后好好说一说吧?那信里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皇帝一窒,倒有些无言以对了。当日那封信里,确实有些不能让太后看见的辞句。可太后是怎么知道的呢?难不成是范家人泄密?还是当日他派到范家去的人多嘴了?又或是范本章身边的人走漏了风声?

    皇帝心中惊疑不定,太后继续生闷气,执意不肯见他。他在门外劝了半日,见太后迟迟不许开门,他到底要顾及君王体面,只能暂时退开,命慈宁宫里的宫人好生劝解太后了。

    他不打算叫广平王父子入宫来做和事佬,也不想请动其他的太妃、太嫔们。这种事说来也挺丢脸的,他才不要传得满城风雨。

    只是回到乾清宫后,皇帝细细回想太后的话。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不相信范本章是因为看了他的信,才把妹妹嫁去辽东的。明明当初他命手下的亲信去见范家人时,曾经暗示过范家小妹兴许可以有更大的造化。这句话不曾写在书信上,但范家派去送信的人没理由不告诉范本章知道。京城的范家人并未表现出抵触的意思。对待范家小妹,也象是别家被定下入宫前程的闺秀一般待遇。范本章看了家书,根本没有理由会拒绝这样的安排,另将妹妹许给一个莽夫。

    皇帝心中并不认为,范本章会反对妹妹入宫。朝廷上下的官员,哪个不盼着自家女儿能攀龙附凤?一个个争得面目狰狞。平日再淡然的人,这时候都不可能淡定。范本章兴许比他们更端得住一些,但心里绝不会拒绝这样体面的好事。

    皇帝同样不认为广平王会从中做什么手脚,因为范本章将妹妹嫁给他人,第一个利益受损的就是广平王。他差一点就能拥有范本章在军中的势力支持了,又怎会傻傻地将利益往外推?这是绝对没有道理的。至于入宫之事,皇帝认为自己瞒得够紧,广平王父子一直留在王府里,不曾入过宫,也没见跟范家人有过什么接触,他绝不可能知情。

    于是皇帝就开始调查身边的人了。会知道他有过纳范家女入宫想法的人,无一不是他身边的心腹,定是他们走漏了风声,叫某些不想看到他称心如意的人知道,使计破坏了此事。也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计谋,竟能让范本章这样的军中大将屈服。

    皇后很快就暴露了。

    坤宁宫的宫人在宫中四处走动,本来就是受到监视的。他们还格外有兴趣地打听了端嫔的事——这并不稀奇,可稀奇的是他们连范家女眷入宫向太后请安的事也打听了,还很关心范家小女儿的容貌人品,又问了不止一次乾清宫女官被赐给广平王的细节。

    皇帝在坤宁宫中是安插了人手的,那些新调来的宫人虽然大多是端嫔的手笔,可端嫔新入宫,能有几个心腹?那些宫人还不是要听乾清宫的号令行事?先前是皇帝没关注,如今起了疑心,自然要事无钜细地问个清楚。皇后听闻范家女眷向太后请安、乾清宫女官被赐给广平王为妾之后,就在宫中多次哭诉,言语间透露了她心中的猜疑。而这猜疑,也正好说中了皇帝心里的隐秘计划。

    皇后还为此召见过皇长子相询,皇长子的回答中规中矩,宫人们照实回禀,皇帝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皇后听了长子回答后的反应让皇帝十分不满。都到了这份上,皇后居然还要吃飞醋。她还算是一国之母么?如此小家子气,只怕连一般高门大户的主母都比她强!

    皇帝一旦有心要查,曲水伯夫人与谢襄飞入宫之事,也自然瞒不住他了。皇后与母亲弟弟说话时,新晋的宫人并不在跟前,并不清楚其中细节,但守在门外的太监却隐隐听到些只字片语,似乎是皇后要求娘家亲人帮她做什么事,还说他们不做的话,将来定会后悔云云。皇帝马上就猜到了她要求曲水伯夫人与谢襄飞要做的是什么。

    虽然不清楚曲水伯府是如何行事的,但他们是皇后的娘家,代表着皇后与皇长子。若是他们向范本章暗示了些什么,范本章自然不可能跟他们对着干。怪不得他会选择将妹妹嫁去辽东呢。皇后善妒,却是坏了皇帝的好盘算。

    皇帝一得出这个推论,顾不上求证,就立刻心头火起。他气冲冲地跑到坤宁宫,摒退左右,质问皇后:“范本章将妹妹另嫁他人,这事儿是不是你搞的鬼?!”

    皇后原本还未得到消息,闻言顿时一惊,但接着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哦?是么?那真是遗憾,皇上无法抱得美人归了。”

    外界都不知道皇帝的小心思,皇后这话一说出口,皇帝就知道是她干的了,当即火冒三丈:“你坏了朕的大事!你这个皇后除了吃醋,还会做什么?!早知如此,朕当初就不该太宠你了,以至于你如今不分轻重胡搅蛮缠!”

    皇后沉下脸:“我胡搅蛮缠?皇上真是会推卸责任!背信弃义的明明是皇上,怎么就怪起我来了?皇上若不是背信在先,我又何至于操心这些事?皇上说我只会吃醋,我还要说皇上除了小心眼就什么都不会做了呢!”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大胆!你……你这个愚蠢的妇人!竟敢倒打一耙!”

    皇后冷哼:“臣妾几时倒打皇上了?臣妾说的可都是实话。皇上说了今生只有臣妾一人,难道不曾背信?皇上说了会立大郎为储,立储仪式几时才举行?皇上答应过的事一件都没兑现过,臣妾又怎能算得上是倒打一耙呢?”

    皇帝深呼吸几口气,冷静下来了,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冷笑道:“皇后心急着要看到大郎立储么?可惜,皇位是朕的,立谁为储也是朕说了算!朕爱几时立,就几时立,皇后只需要接旨就是,不必多问!皇后也别以为朕只有两个儿子,都是你生的,最终继位的就只会是你的儿子。端嫔强过你数倍,宫外也有的是名门淑女,朕后宫不缺妃子,哪个妃子都能生儿子!朕还年轻,为什么要急着立储?此时立了储,你们眼里还会有朕么?只怕都盼着朕早日死了,才好成全了你做皇太后呢!你就等着瞧吧,朕绝不会叫你们称心如意!”

    皇帝愤怒地甩袖离去,皇后只觉得身上一阵虚软,无力跌倒在地,两行珠泪滚滚而下,心中却隐隐生出几分恨意来。

    皇帝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当真要夺去皇长子的储位么?若是她的后位不保,皇长子无法立储,最终叫其他女人的儿子赢得了那张宝座,那她如今所忍受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