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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摇摇头,叹口气:“我来见你,我下决心对你说清楚这一切,是因为,我不忍心弃你不顾,我不忍心看我叫过二哥的人,在这条可怕的路上,越走越远。www.Pinwenba.com只要有一线可能,我都要尽力拉你回来,现在我知道,所有的希望都已经变成绝望了。我唯一的愿望,只是盼你能放过谢瑶晶。无论如何,她待你一片真心,你如今也已取到了谢家的财产,不必非娶她不可,留着你的正室之位,给那些在别的地方可以给你帮助的女人吧!放过谢瑶晶,如果她仍觉对不起你,仍想来见你时,至少推开她,不要再害她了。”
“谢瑶晶对我早已没有了利用价值,我不会再在她身上费心思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不过,我倒很奇怪,为什么你只担心别人,一点也不担心你自己呢!你一个人也不带,就这么跑到我的地方来,对我揭穿这一切,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容若轻笑一声:“杀我?如果要杀我,你早就杀了,我对你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如果我还相信你会杀我灭口,我就不是人,而是猪。你甚至连把我关起来,也无法做到,我虽是一个人偷溜出来的,但在来之前已经和性德商量好,如果我不回去,他怎么处理,日月堂怎么办,官府会收到什么消息,我通通保证不了。”
“你不能保证,那么我为你保证。”萧遥的声音里面讥诮之意更重:“你说得对,我不会杀你,你有太大太大的利用价值,有你在我手中一日,朝中的萧逸断判政务,就名不正言不顺,有你出面号召勤王,我就师出有名,天下忠心的兵甲之士,也会碍于无法弄清楚你和萧逸之间谁对谁错,而让战力大打折扣,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我绝不会碰你一根手指的。”
容若冷笑起来:“你要把我绑在椅子上,然后发号施令吗?你至于相信,我会听话地配合你吗?”
“当然不,你会穿上真正的龙袍,坐在正中,以天子之尊下令,我会像最忠心的臣子一样,跪在你身前的。”黑暗中与容若对话也对峙的萧遥,发出成竹在胸的笑声:“我相信,你一定会愿意听话的。因为……”
萧遥的声音一顿,一道风声,急射向容若。
容若听风辨位,伸手一抓,手中已握住一物,黑暗中看不清楚,只觉得触手生温,原来是一块价值千金的暖玉。
容若全身忽然一震,焦急地在玉上摸索起来,不出所料,一个“韵”字,就刻在暖玉的正中央。
一瞬间心潮起伏,又是惊讶,又是愤恨,又是不信,又是狂喜,种种情绪向他袭来,令得他似一块木头一样,直直站了足有半个时辰,才问出声:“韵如在你手里?”
萧遥志得意满地笑道:“不错,她一直在我手上,而且是你把她亲手送到我的手上的。你故意装成被柳非烟刺伤,让满城人都以为你受了重伤,想要引她出来见你。我也料她必来见你,所以在通往济州城内的各处要道上都布了人,等到她一露面没多久,就被我们找到了。”
容若忽的狂吼一声,扑向萧遥。
他在黑暗中揪住萧遥的衣服,愤怒地大吼:“放她出来,立刻。”
萧遥慢慢地道:“皇上只要在三天后的知府衙门,当众接受众人的朝拜,下诏全权委托我们,招天下忠义之士,诛奸臣,定朝纲。那么,我就把会恭敬地把皇后娘娘送到皇上的身旁。如果皇上不肯,我还是会把皇后娘娘送来的,不过,就是一具死尸了。”
容若发出一声类似野兽重伤的大吼,捏紧拳头对着萧遥恶狠狠地打过去。
萧遥不躲不避,只冷冷道:“你要她立刻死吗?”
容若那眼看已经打到他鼻尖上的拳头收住了,容若因为出拳太猛,收拳太急,而发出一阵剧烈的喘息。他的喘息声响在黑暗的房间里,如困兽无奈的哀鸣。
黑暗的房间里看不到容若的表情,但只要听他的呼吸声,就可以感觉到他这时心头的愤怒和沮丧。
萧遥心中无限愉快,完全无视容若的凶狠,慢条斯理拉开容若的手,轻轻掸了掸因为容若刚才和他纠缠打斗而弄脏的衣服:“她被我关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密室,如果我死了,她就会饿死,别人绝对找不到她。你一定不希望如此吧!”
容若沉默着,不说话,没动作,只是喘息声已渐渐平息。
萧遥慢条斯理坐下来,晃亮火摺子。
忽如其来的火光,照亮他俊美漂亮的眉眼,却照不亮他幽深的眸子,他眸光里的黑暗,似是比整个世界还沉郁。
容若怔怔看着他慢吞吞捡起烛台,重又放好。
看着火光微微跳动着,看着忽然间明明灭灭,无所定形的整个房间。
良久,他才缓慢而呆滞地转身,走到房门处,拉开门闩,慢慢地,一步步走出去。房外的月亮已经突破厚重的云层,把光明再次带给人间,可是容若的心中却已被可怕的黑暗所笼罩。
萧遥坐在原处未动,冷然的眼神漠然地看着容若一步步走远,然后用比冰雪还冷的声音说:“你念着兄弟之情,竟然敢一个人来我家劝我,我总不至于不如你,你要走,就走吧!回你的日月堂,躲进你的明月居。你不要以为,你保护得了你自己,你逃得过我的手掌心。济州城的军政大权都在齐云龙手中,如今济州城已封,日月堂外围也被苍道盟的弟子控制,你就算要逃,也出不了济州一步。你不与我合作,我先杀楚韵如,再杀萧性德,还有苏良、赵仪和苏意娘,再把逸园上下全都杀尽,然后收编日月堂,有不从我者,一概尽杀。你若愿意配合我,等公开你的身分,在全军面前发出讨伐萧逸的圣旨后,我把你所爱的女人还给你。我会给你基本的尊敬,让你和你在乎的人,可以安安全全活下去,活得比谁都长。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容若恍如未闻,又好像听见了,但心灵已经疲惫得没有力气再做任何反应了。他只是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外走去。
黑暗中,没有任何人阻挡他前进的道路。
只有萧遥森冷的眼睛,在后方静静注视他,直到他走出大门,才低低笑了起来:“容若也好,萧若也罢,现在的你,和当年的我一样傻,以为有情有爱,天下没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世间没有什么苦头吃不了。为了那个你喜欢的女人,你必会对我低头。”
谢瑶晶在萧遥的房门外,已偷听得太多太多,太可怕的秘密、太恐怖的野心,以及太震惊的发现。
她已经忘了哭泣,忘了惊呼,忘了任何正常的反应,只是无意识地睁着双眼,张着嘴,说不得话,哭不出声,身不由己地在神秘人温暖的怀中,求取一点点信任,一点点支持。
抱着她的神秘人,不断轻轻抚摸她颤抖的身体,不断在她耳边鼓励她。温暖的怀抱让人不舍,温柔的声音让人安心。
“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就算是伤心,也会慢慢淡忘,他是一个坏人,他不值得你为他伤心。你还有爷爷,别忘了你是他身边仅剩的骨肉至亲,千万不要让你自己出事,这才对得起他。你现在仍身在险地,不可发出动静,暴露行迹。这几年来,萧遥一直暗中招揽真正的高手为他所用,自从明若离收徒事件,引得天下英雄入济州后,他又在最近才来的一些豪强之士中,新收了一批人。这些人平时悄悄藏在他家中,听候他的指示,监视家里每一个人。你夜探的事,被他们发现,就连命都保不住了。这次你运气太好,因为容若来找萧遥摊牌,其中牵涉到太多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为恐泄密,所以萧遥下令,把小楼附近的防卫都撤了,园子里其他的守卫也撤掉了一大半,这样我才能帮你不惊动其他人来到这里。你既已知真相,就更该坚强地活下去,好好看着恶人的下场。”
温柔的声音,安慰的话语,让一天之内,惨遭连环打击的谢瑶晶心神渐渐安宁下来,驯服地点了点头。
当容若一手把房门推开时,那神秘人已带着谢瑶晶猛得一窜,躲藏进黑暗里。
谢瑶晶身不由己地被拉着,轻手轻脚,藉着假山、巨石、楼角、树旁,种种人为的屏障,也往外而去,尽管紧跟着容若背后的行为,有点不智也不合常理。
容若出了萧家大门,继续往外走。只是他的双目空洞无力,彷?犯?究床磺遄约鹤叩穆贰A成系谋砬椋?黄?救唬?患??耍?患?吲??患?嗔梗?嗖患?孤恰谢瑶晶悄悄地偷看他,想到刚才偷听到的话,轻声问:“他就是现在的皇帝吗?”
在经历了太多打击之后,就连皇帝这么伟大的人出现在面前,谢瑶晶也不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示了。
她侧头,看向一直和她站在一起的神秘人。一身纯黑的标准夜行人妆扮,脸上也毫不让人意外地蒙着黑巾,除了一双清亮得可以映出人心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而那个神秘人,却只是目不转睛望着容若,动也不动一下。
谢瑶晶顺着神秘人的眼神望去,看到容若那漠然轻淡的脸色,忍不住低声说:“他的妻子,他的皇后,被萧大……”
她的声音忽的一涩:“被那个畜牲捉住了,他就这么走,也不见有什么难过吗?”
身旁的人没说话,眼睛仍是盯着容若,眨也不眨。
谢瑶晶愣了一愣,仔细看去,才发现,神秘人的目光盯着容若身下。她也仔细一看,惊得差点又叫了起来。藉着忽然间明亮起来的月色,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地上那点点滴滴,随着容若的步伐而向前延长的鲜血。
容若的身躯忽的微微晃了晃,整个人就似一根木头一样倒下来。在他倒下的这一瞬,有一声呼唤,划破了沉沉夜色,寂寂城池,响在了谢瑶晶的耳边。
“韵如。”
谢瑶晶只觉胸口如受重击,她从不知道,这样简单的一声唤,这样简单的两个字,会让人听出这么深的痛,痛得连她这样一个旁观者,也觉苦楚难当,心中酸涩。
就在容若倒下去的那一瞬,站在谢瑶晶身旁的神秘人,忽的冲了出去,堪堪托住了容若那差一点跌落地面的身子。
谢瑶晶也三步两步追过去,凑到神秘人身边问:“他怎么了?”
她一边问,一边打量容若,不免又倒吸了一口气。
容若的脸色一片惨白,双目紧闭,明显已失去知觉,可是纵然人晕倒了,牙齿却还紧紧咬着嘴唇,咬得太紧,隐隐见一道血丝渗出来。而更让人震惊的是容若的双手,十指全都深深扎进掌心,鲜血淋淋。右手上的那块暖玉,被他自己的血染得通红,犹自被他紧紧抓着,不肯放松。
“他没事,他没事,他只是心力交瘁,心神痛楚,又要努力抑制,不肯失态,不愿在萧遥面前落了下风,结果郁结于心,内气逆转,一时承受不住,才晕倒的。”神秘人话里是在安抚人,可是语音的颤抖,却让人怀疑,这些话,是不是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谢瑶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送他回明月居,他的属下会照料他。”神秘人抱着容若,正要走,却又一阵迟疑。
谢瑶晶只觉四周寒风冷肃,心中七上八下,惊恐害怕:“为什么不走了?我们不能一直站在这儿。”
神秘人眼神中痛苦、不舍、无奈、挣扎,种种情绪不断闪烁,最终低叹一声:“现在太危险,巡城的官兵、萧遥的属下,随时都有可能发现我们,我也有别的事,离开的时间不能太长,立刻就要回去了。麻烦你把他送回日月堂吧!对别人你不要多说,就说在路上看他倒在地上,所以送他回去,除非是他的护卫萧性德亲自见你,亲自问你,否则,对任何人,都不要讲你今晚听到的事,这么大的秘密,知道的人,随时可能丧命。还有,就算对萧性德,也不要提起我。”
神秘人一边说,一边把容若往谢瑶晶怀里一放。
谢瑶晶本能地伸手一扶,却又是心头忐忑,吓得慌了神:“不行啊!这事我干不了,我害怕……”
“别怕,小妹妹,你该长大了,你要学会面对这个世界。”神秘人在谢瑶晶肩上一拍,又深深看了容若一眼,这才转身,掠入黑暗中。
“醒了吗?真是没用的人。”性德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关怀之情来。
容若伸手按着额头,有些吃力地坐起来,四下打量一下,才用低弱的声音说:“我怎么躺在你床上了?”
“谢瑶晶半夜把你送过来,肖莺儿聪明,没有声张,只悄悄来告诉了我。除了她、我,还有今晚看护我的苏良,以及几个守夜的弟子,别人都不知道你晕倒的事。我把肖莺儿赶了出去,让苏良守着门,把你放在我的房间里,免得你这个笨蛋又出什么状况。谢瑶晶告诉我,她夜访萧遥,在萧遥门前听到了一些事,后来见你一个人傻子一样乱走,又晕倒在街上,一时心软,就把你送回来了。”
性德依旧是平静而淡漠的语气:“除了你、我、她,这件事的内情,日月堂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谢瑶晶不敢久待,把事情说完就走了,我让肖莺儿派了人,一路暗中保护她。我叮咛了苏良,不让他把你晕倒的事说出去,免得凝香、侍月又大惊小怪,苏意娘一定又会来对你嘘寒问暖,想来你也吃不消。”
容若安心地吁了口气,性德果然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他的安排真的最合自己心意了。
“谢瑶晶怎么样?她居然能潜进萧遥家里,再潜出来,不被发现,真是让人意外。可能和今晚我去和萧遥见面,萧遥为防机密外泄,把很多高手都遣开有关。他要知道这一招竟适得其反,应该会很后悔吧!不过,谢瑶晶既然听到了一切,必会受很大打击吧?她要到处去说的话,只怕反招祸端。”
“她还好,似乎是撑过来了,表现得还算镇定,我提醒过她,不要乱说话,平白惹起风波混乱,自招杀机。倒是你,自己都半死不活,竟还顾得了其他人。”性德并没有什么讥讽的语气,只是平淡地叙述事实。
容若深深叹息了一声,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受伤的掌心已经包扎了,猛然抬手看看空空的手掌,脱口道:“我的玉呢?”
性德伸手把暖玉递过去:“在这。”
容若一把抢过暖玉,只觉玉上的温暖一点一点,从掌心传到体内,低头,怔怔望着这晶莹剔透的美玉,脸上神色又悲又喜又是痛楚:“为什么韵如会在他的手里,韵如不是在水月庵吗?董嫣然明明这样告诉我的。”
“本来是在水月庵,后来听说你受伤,她就离开了,可能是想回来见你,然后就失踪,再也找不到了。董嫣然一直在找她,只是最近传了个消息来,说她受了伤,不便再保护你,所以暂时就没有联络了。”
容若猛得站起来,瞪着他:“你早就知道,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让你提早发疯?又还是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事,可以把人找回来?”性德毫不客气地说:“捉她的人,不管是谁,最终都不会杀死大楚国的皇后,这么有利用价值的人,总会用来对付你,你总会知道她在哪里的,现在不是清楚了。”
容若气得紧握双拳,差一点又对着性德那漂亮得不似真人的脸揍过去了。
可是最终,他却按捺了怒气,叹了一口气,坐下来道:“性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不想让我在危机四伏的时候,更担心,更烦忧。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有知情权,以后,再糟糕的消息,也请不要瞒我,好不好?”
性德倒不怕他生气发作,但是他这般好声好气,语意至诚的恳求,却令得性德一怔,冷漠的回答,一时竟出不了口。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苏良的一声低喝:“什么人?”
“是我,我刚才去见公子,没有找到,听说公子在萧护卫这里,所以想来看看。”
苏意娘的声音柔婉温存,夜深时听来,竟叫人,连心跳都不由自主加快了。
“公子说了,谁都不见。”苏良在外面照性德的吩咐打发她。
房里的性德却看看容若,淡淡道:“好个美人关切之情,这么深的夜,居然出来找你。”
容若若有所思地沉默着,眼中种种情绪纷繁变化,最终忽的大声说:“苏良,我已经醒了,你让苏姑娘进来吧!”
房门无声地打开,徐徐打开的两扇门之间,渐渐露出苏意娘清美无双的容颜。
夜已深沉,她穿一身长可及地的白裙,长发像瀑布般垂在身后,不施脂粉的脸,更有一种清幽之美。
看她这般样子,明显是夜深时,从床上仓促起身,连头发也没梳,衣裙也没有好好整理,就出来寻找容若了。
容若眉头微微一皱:“苏姑娘,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来找我吗?”
苏意娘眼神有一分担忧,一分焦虑,还有一分轻松释然:“公子,我今夜一直辗转难眠,心中忐忑难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闭眼,就好像公子遇到了危难,吓得我心惊肉跳,忍不住起身来寻找公子。现在看到公子,我才安心了,我……”
她的脸色忽的绯红,一时有些说不下去了。可是这般美人,这样的担忧神情、关怀语气,天下男子,有谁能不动容,有谁能不冲动地过来,挽住她的手,说出安慰的话语。
若是平时,以容若的怜香惜玉,自然更要大大地表现,但是现在,他却只是沉着脸,眼神郁郁地望望她,然后信步往外走:“我有些烦,你陪我在院子里走走,好不好?”
苏意娘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是垂下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