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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厨具在哪个区?”
“我找了没天没找着。”
韦枷吹着口哨推着小推车,随口一说。
“二楼。”
“二楼?”
男人不信地看着韦枷,他在二楼逛了有段时间,但是没有看到厨具。因此,他下楼在一楼又找了会,一楼也没有找着,刚好碰见商场的工作人员,便向韦枷询问。
然而他逛过二楼的区域,没有看到厨具,不然他也不用到一楼。
韦枷初来乍到,其实也不清楚货物的具体分布,可是作为商场员工,总不能告诉客户:我也不太清楚,我帮你问问其他人。
他想,商场人来人往,这人实在找不着卖厨具的地方,再问下老员工就行。找到厨具,再到收银台结账,碰到他的几率很小。
“对,就在二楼,我这还忙,先不跟你聊了。”
韦枷推着小推车,漫不经心地越过问路的客人。
小推车放在超市仓库里,他拍了拍手,低头看到杜鹃用小篮子装满各式饮料,给码饮料的货架补货。
秀美的侧脸看着一丝苟,专注地将饮料码在货架。女人认真的时候,同理,一样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可以俘虏男人的心神。至少,韦枷看着杜鹃的模样砰然心动。
她微微蹲下腰,没有留意制服后摆,露出光洁的盈盈一握小腰。
但是,韦枷突然想到梦中的杜鹃——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给他的感觉也是那样熟悉。梦中的女人容颜他不曾见过,不可以凭空想象出一个那样清晰的脸。他的记忆残留着的女人容颜就似烙印,虽然他没有办法完全描摹出那个女人的脸。
杜鹃补货的货架一角,还有一抹黑色的衣角。
韦枷走过去,拍拍那人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那人看。
那人正是商场经理,商场经理有个土里土气的名字,杨宝贵。他特别讨厌别人叫他的全名,但其实他是个农村出生的人,因为有点际遇成了商场的经理。
这种人并不乏见,有人站到稍高处,就不肯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饭粒。
“杨经理,你这是在……”
回头看见韦枷的眼神,杨宝贵的头皮发麻。韦枷的眼里藏着凶狠,这种眼神他年轻时见过。
那个时候世道不平静,偶尔能看到两个帮派提着砍刀约架,警察善后把尸体和血迹全部清理干净。那种人其实不强壮,有的还骨瘦如柴,可他们的眼神特别不同。就像眼前这个大学生那样,一抹凶光蕴含在眼眸里,就像一把似毒蛇的匕首。
“我来监督新来的同志完全工作,顺便指导一下你们这些小同志,你们虽然学历比我高,但是经验未必比我足。虽说只是小小的补货,其实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杨富贵信口开河,韦枷这个正牌男友,抓包到他垂涎自己女朋友的偷窥之举,他却半点不显慌乱,讲得有板有眼的,让人找不到理由去指责他。
“就拿这包薯片来说。”杨富贵越讲越侃侃而谈,他拿起旁边货架上摆着的薯片:“你们年轻人新来,容易图省事把货直接摆上去,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客户看到图方便,一般会拿外面的薯片,这样里面的薯片会永远都卖不出去。”
杨宝贵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好像真在给韦枷传授相关经验。
“所以,摆货的时候,要把货全部拿出来,然后再把新的放最里面,这样旧的东西才卖得出去。”
“谢谢经理的教导,我先去忙了。”
杨富贵背着手,眼看天花。
“嗯,年轻人,好好工作,不要好高骛远,你们还有得要学呢。”
接着他转身离去。
大学生又怎样?嘿嘿,我用眼睛把他女朋友“QJ”一遍,给他戴了顶油绿色帽子,他还不是一副“自己占了便宜”的傻样。
杨富贵边走边得意地想,走路的步伐更加大摇大摆。偶尔遇到推着小车购物的客人,他倒一脸和气地微笑,而对上商场的员工,他则意气风发的模样,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挺着大肚子的样子有多滑稽。正如寓言故事《皇帝的新装》,那个没穿衣服,自以为是、死要面子的皇帝。
韦枷的脸在杨富贵走了之后,瞬间阴沉了下来。杜鹃现在是被他疏远了,可这并不代表着,自己的女人就能被其他人随便觑觎。同为男人,他自然能想到那个死胖子经理,猪一样的肥头大耳,里面装着的脑子,装的是怎样的黄色废料。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两人虚与委蛇地寒喧那几番,韦枷是想警告那个经理,做人不能太过分。可惜他的意思,没有完全传达过去,反而给了杨宝贵一个好糊弄的印象。
韦枷看着惘若未知的杜鹃,径直朝她走过去,然后猛地将她的衣服后摆往下一拉。
杜鹃惊呼一声,连忙转头。
看到韦枷脸上一喜,正要上前跟韦枷搭话,韦枷却把头一转,好像陌生人一样,走到了其他地方。
韦枷没有给杜鹃说话的机会,杜鹃想要解释自己对他的信任,想好的说辞也没有发挥的空间。
她闷闷不乐地摸了上衫后摆,心里浮现一股暖意。嘴上不说,那人心里还是着紧自己。她想到了韦枷的可怕占有欲,还有她的身体对他的吸引力,道歉、解释的方法跃然于脑。
“站住!”
韦枷加紧脚步,心里一紧。这人该不会找自己麻烦,要跟那个死胖子投诉自己吧?
他假装没有听见那人的声音,一本正经地看着满满当当的货柜,手里持着笔和本子,好似在记录货物的情况。实际上那本本子一片空白,里面一点墨水的痕迹都没有。
喊他的那人是他图嘴快指路的客人,眼角的余光使韦枷关注到那人的衣着。军经绿色的短衫和五分裤,上面有些类似迷彩的纹路,他戴着一个口罩。现在,他才发觉这人的怪,大夏天戴着个口罩,不怕捂得发慌,嘴巴捂出扉子。
“我叫你呢,你这人,没听见吗?”
戴口罩的男人,已经走到了韦枷的身旁。
韦枷见不能装作看不见,便把笔和本子收进裤袋,转头笑道:“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帮助?”口罩男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是你说厨具在二楼的?”
“我上去又找了一遍,连根勺子都没有看到,你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
他语气冰冷地说道:“耍我好玩吗?还是说你们商场的工作人员,就是这种水平?”
口罩男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磁性与沙哑,听着并不难听,一口流利的莫德里市方言。莫德里市的方言有四五个版本,城东是一家,城西是一家,城南、城北又各是一家,因为时代的变迁,老一辈的口音,与年轻一辈的口音都略有不同。
但基本上莫德里人都能听明白,没有沟通上的障碍,这些方言的区分,体现在语气,个别词语的发音。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文化现象,考究莫德里方言的纷多小方言的语言学家,至今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口罩男的莫德里方言,给韦枷的感觉像是城东的人,应该有些年纪,说话即轻又快,偏偏又发音清晰,这是老一辈方言发音的特点。那个年月,粮食生产不足,人人都挨过一段时间的饿,说话多用一分力气,都难受得胃部发酸,所以形成了这种以轻快为主的方言发音变形。
麻烦!
韦枷低头骂一句。
然后赔笑道:“不好意思,您可能认错了吧?我好像没有给你指过路啊,要不,您把您的情况讲一下,我帮你记录下来,找经理反馈?”
韦枷用的是拖字诀,如果口罩男照他说的去做,让他把情况登记,那情况决定不会传到杨富贵那里。韦枷会把纸撕碎,扔到垃圾桶里,反正也查不出证据。
他看了眼天花板装着的摄像头,上面亮着的灯表明它正在工作。
以我现在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与客户起冲突,如果这个男人,还要找自己麻烦。他就反将一军,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没有录音,这口罩男也奈不了自己何。
就像某些效率低下的组织、机构,工作的那一套套,因为没有威胁到它的存在,因此横竖一句都是它们说了算。
“行,把你们经理喊过来,我跟他好好聊聊。”
口罩男没有上韦伽的当,执意要把事情闹大。
不用,想经理那头猪,会帮口罩男说话,然后劈头盖脸,臭骂他一通。或许,他还会借此扣自己的工资。
商场给出的工资是两千五一个月,他和杜鹃两人加起来有五千。这还是不包住宿,如果包括住宿,每个月的工资要扣七百,住在四张上下床铺的员工宿舍。他已经签好了租房协议,违约的话,撕毁协议给房东付违约金。
三个月的房租,共九百,三倍就是二千七,加上押金三百,要亏四千块。
他跟杜鹃的每月伙食费,全加起来,跟住宿也差不了多少,由于两人合住,反而房租钱要更加便宜。
“大哥,别,您消消火。”韦枷拉住男人的手臂,站在男人面前,他低了一个头,这种身高的男人在南方的莫德里市,平日里也见不到几回。
他没有拽动口罩男,这说明口罩男的力气要比他更强壮。
“我承认我给你乱指路不对,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韦枷赔礼,看着是够情真意切,诚恳地看着口罩男。
“现在,知道错啦?晚喽!”
趁韦枷不注意,他拽下韦枷的工作证。
“走!带我去见你们经理。”
狗东西,没听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吗?跟那死肥猪一路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再商量商量,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商量的地步。”
口罩男的手仿佛管钳,几乎是拖着韦枷在走。
他低头看了一眼韦枷的工作证。
工作证是临时的,他只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口罩男停了下来,像是在确认什么,打量着韦枷的脸。
“你叫韦枷?”
“是的,是的,我叫韦枷。”
韦枷点头哈腰,一个劲地行好。
“你爸是韦一芜。”
“你是……”
韦枷的笑容消失不见,吃惊地看着口罩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