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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都不兴用自己的真名,而是会取一个艺术气息十足的名字。用来突显自己的风格与类型,这就像是武侠世界里的行走江湖,报上外号,使人对自己尊敬、忌惮、敬仰、闻风丧胆,也就是说,反复地加深这个自我创造的符号,在人的脑海中的印象,使之成为一种固有的符号化信息。
龙山程不外如此,他的艺名叫阎罗。
古有六道曰,天、地、人、畜牲、饿鬼、修罗。阴曹地府却不在此列,它是六道的中转站,在天地之间占有重要的地位,世间所有的生灵在消亡之后,都要投入幽冥地府。
鬼魂在地府须得在望乡台看前世今生,按照罪名的不同,分判十殿阎罗审判,按照罪名,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后者投入下三道,历经苦难,洗清罪孽。在各地的神话描述中,地府(冥府)的性质大同小异,它是一个具有内部机制的运行机构,阎罗则是地府的最高掌权人,他们是管鬼的,所有鬼魂的事,都受他们管理。
龙山程取名阎罗也有此意,既然他所画的画像,都是为鬼所画,或者是阴灵所观之景。那么,他取名阎罗也恰如其分,此外,这个艺名也有壮胆僻邪之意。就如老百姓会在家中贡关二爷,贴钟馗画像,或者是秦、尉迟二将的门神像,这也是同样的道理。
但具体功效能有多少,只能说求个心理安慰,龙山程也没有办法去对抗它们。
市面上那些吹捧自己有多厉害的道士,也不见得有多厉害,他在江湖也走过一趟。江湖术士立个旗子,沿街叫卖,戴副墨镜就装成瞎子,把人唬得一愣一愣地,再用心理学技巧,加上几个蒙人的把戏,相互打配合掩护,就成了某某半仙。
这活换他来,他也能行。
如今,求人问佛的人并不少,有不孕不育求子的,有高考前夕求神问佛的、有妻子求老公回心转意的、有求横财的赌徒……
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有一招叫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以那些江湖术士的套路,应该叫择巧而从之,他们泄露的“天机”,大多数是些模棱两口的话,就像佛家打的偈语。
你不懂就是没有慧根,你懂了他就赚了。反正,他终归是赚的,无本生意,一本万利。
若是遇着有人回来算账,能忽悠之则忽悠之,遇上些难缠的,他做出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将钱退回去便是。一般人讨到了钱,也不会跟他们算账。
抓住他们的难度也非常大,他们居无定所,大江南北地四处飘荡,赚得一笔是一笔。专门派人抓他们这些人,是件亏本生意,要治他们的罪,也只能是巧合逮着,再翻旧账判他们的刑。
总之,龙山程见过的所谓“神算”,“神”倒是挺“神”的,可是,在他画的那些画面前,全部都成了屁滚尿流的废材。
别说他们,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那些一幅幅诡异而泛滥恶意的瞳孔的凝视。
龙山程知道自己不是光明磊落的人,他虽然没有间接参与那些肮脏事,可是,手里染着的血,即是洗脱一层皮也没有办法洗刷。
他恶狠狠地啜了一口酒,用眼睛盯着那一幅幅在客厅排列俨然的画。
这种东躲西藏,像是老鼠一样的生活,要过到什么时候?!
在以前,他可以直接用钱摆平隔壁那两个傻叉,让他们拿着钱爱哪儿发情,找哪儿发情去。省得他们天天制造噪音,吵得自己没得好睡。再不然,他可以偷偷找人把那两人打残,男的扔江里清醒,女的找几个身强力壮的给她留点深刻记忆,最好录个像,让她的情郎睁大眼睛欣赏全程。他不信,这样做两个人还会留在这里。
实在不行,他也可以自己另外找个隔音效果好的高档住宅,他在里面画画,画到天崩地裂、宇宙爆炸也没有人能打扰的那种。
可他不能,只有呆在这栋旧城区即将淘汰的老宅子里,才能减少他的身份暴露的危险。
那些警察也许还没有放下他,也许还在暗里寻找他的下落。而那些富商们,也不会放过手里捏着账本的他。
龙山程的眼眸暗了一下。
那个账本既给了他带来了麻烦,也给了他谈判的筹码。若有朝一日,那些没有放过他的人,找到了这里,他可以那个账本的下落,要挟他们放自己离开。无论哪一方先找到他,他都有活下去的可能。
只见他猫下腰,用手指对着客厅的瓷砖敲来敲去。
咚,咚咚……
时而沉闷里面清脆的声音,像是一首无名小曲,在龙山程的手中演奏。
客厅的瓷砖底下,藏着他事先埋下的账本。账本有两份,一份是纸质的,用油布包得严实,在撬开的瓷砖下,放了许多年,久到龙山程也忘记了那个账本,被自己埋在了什么地方。还有一个是U盘数据,他在墙上挖了一个洞,将U盘藏了进去。
地面的瓷砖,外表上看不出差别,多年来的磨损,已经难以在外观上区分他们。
龙山程找来了一个尖头小锤,逐块磕开敲击有清脆回响的瓷砖边沿粘合水泥。真正的那一块藏着账本的瓷砖,只有表面一层大约一毫米左右的水泥浆,只要用锤子磕破它的封皮,就能轻易把瓷砖撬开。
而另外的那些同样挖了浅浅一层楼板的水泥,则是他布下的疑阵。那些人会想方设法,在付出最小代价下,找出并销毁他藏下的账本。所以,他如果撒谎说,那些账本被他毁掉了,他们会将他灭口而一了百了;如果他说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他们也会不遗余力地翻遍他所住的屋子。
在屡次揭开可能藏有账本的瓷砖,结果却一无所获的时候,那些人的心理会发生变化。从而会相信这间屋子不可能藏有重要的账本,这也是他的心理战士,真真假假,真的与假的混在一起,总教人难以分辨,届时主动权将在他手里。
大约是喝一壶茶水的工夫,龙山程眼前一亮,在锤子的敲击下,瓷砖的边沿水泥,宛若蛋壳似的碎裂。他小心地扒开边框的水泥条,随手拿了一把美工刀,一点点沿着瓷砖的四边,将缝隙里的白灰挖出一条小沟。
然后,他也不心疼,拿了一支画刷,粗暴地用美工刀,裁下笔刷的细毛。坚固的包铁皮笔头部分,插入开凿出来的瓷砖小沟,使劲将笔头的薄边插入瓷砖。笔头与握在手中的笔杆,形成了一个杠杆,哐地一声,整块瓷砖完整地被揭开。
龙山程的两只手变得灰白,上面沾染着他瓷砖四边里沾上的灰尘。
一个暗色油布包裹着的小包,静静地躺在深坑里,蹿上的鼻尖的首先是淡淡的霉味。整个布包,由于日复一日的重压,厚度似乎也缩水了一截。
他不能肯定,这是记忆中久远的画面,早在入住这栋楼的第二年,他就签下了长达十年的租约,这份租约对甲乙双方堪称严苛。它没有规定房租的具体价格,也没有详细地定下房租隔多久时间一缴,或者是押金规定多少的条文。它只强势地要求合约双方租房的合约期为十年,即在此期间,甲方不得无故将房屋转租他人,乙方也不能够违反规定,不按时缴纳应缴租金。
甲乙双方若单方违约,须赔偿另一方所租房屋一年期租金的一百倍。
这种条约,方德淑根本没有细想,她因找到一个长期而稳定的房客而高兴,当时粗略看过合约之后,就签了下自己的名字。
龙山程看中的是这个地方够隐蔽,那些想知道自己行踪的人,一时半会不会找上门来。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地方一呆就快十二年。那份租房合约,他想要撕毁也简单,反正债多不押身,他身上的背负的罪名,已经够进入牢房吃上几十年牢饭。
然而,他担心的那些找上门的人,却好像真的忘记了他这个人的存在,他在这里这么久,没有见过可疑的人。这与他的小心行事,也不无干系。
眼前的账本,是他在十年前,趁着市政施工,找来工具偷偷在屋子里挖的。市政施工的噪音,完美掩盖了他在屋子里挖坑的痕迹。
打开油布的时候,龙山程松了一口气。虽然油布看起来老旧陈污,可是里面的账本保存完好。他找来干净的布,擦干净双手,像是捧着玻璃球一样,轻轻揭开账本。
账本封面揭开时,泛黄的纸首先映入眼帘,接着是有些褪色的墨迹,这不影响观看里面的内容。
龙山程耐心地将账本逐业翻开,每一页都能揭开,没有潮气侵入里面,不枉他用了当时最好的材料做了防水措施,而且账本所用的纸张,也是他在当时能找到的质量最好的。在替他们做事之前,他已经有了防人之心,这个账本便是他的后手。
但他没有想到,那一天会来临得这样快而已。
哗啦啦翻过的账本,依稀可以看到一些人的名字,赵凡、安山……
叮铃,叮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