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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张金称在军营里和王世充装着互不认识,但凭着多年来跟着王世充学到的战法,仍然在这里漂亮地打了一个伏击战。
站在一边的杨公卿看着满脸鲜血,得意洋洋的张金称,说道:“张大哥,敌军已经跑了,咱们要不要追过去?”
张金称微微一笑,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没这个必要了,前面裴副帅父子已经设下了埋伏,咱们这回来西域只是为了躲过挖河,回去后就要离开这军队的,没必要跟他们抢这战功,引起隋军的注意,明白吗?”
库真吐屯一路狂奔,风儿在他的耳边呼啸,离着前面那些四散奔逃的隋军士兵已经越来越近了,一些隋军的步兵,穿着单衣,光着脚,开始向着两侧狂奔,只有那三十多辆马拉大车,还在这沙漠里疾驰着。
库真吐屯的鼻子里甚至可以闻到顺风飘过来的那些前方隋军身上的浓烈的汗臭味,可他现在的眼里,已经顾不上向两边散开的小兵们了,即使用脚指头也能想得明白,低等小兵用脚走路,高级将校骑马乘车,那些在这种时候还能抢到车子逃命的,一定是隋军的高价值目标,杀一个能顶十个小兵,作为多年在沙漠里打劫的职业强盗,没有人比库真吐屯更明白这个道理了。
库真吐屯一时追得兴起,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看左右,只剩下了四五百人,而身后两三里处,三百左右的骑兵在乙毗何力的带领下拼命地跟着自己,其他人暂时看不到了。
库真吐屯咬了咬牙,都怪自己大意,追得太急,跟其他人失去了联系,不过现在也好,自己带着卫队直冲那些大车,至于向两侧逃亡的那些隋军步兵。就交给后续的部队来追杀了,想到这里,他扬起马鞭,狠狠地向自己座骑的屁股上抽了一家伙。吼道:“快,追上那些大车,把车上的人杀光,一个不留!”
那三十多辆大车冲上了一个沙丘的顶部,突然齐齐地停了下来。不再向前逃跑,而车上的那些士兵们,突然都跳下了战车,这回库真吐屯看得真真切切,这些只着单衣,甚至有些打着赤膊的家伙们手里,却都拿着强弓硬弩!
这一下让库真吐屯吃惊不小,本来看这些人一路亡命,把长槊,枪戟和甲胄全扔掉了。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保留着弓弩,只是而且这两三百名隋军士兵迅速地排成了三排,前排人持着强弩,蹲在地上,后两排的人则站在原地,拿着弓箭,弯弓搭箭,直指着本方的骑兵。
库真吐屯哈哈一笑,先是收住了马蹄,跑到最前面。一举手,后面的随行骑士们纷纷减速停下,离那些隋军大约一里开外,不少人也开始还刀入鞘。摸起马鞍上的箭囊,顺手取下背着的大弓。
库真吐屯笑道:“勇士们,不用浪费时间和这些隋军对射,他们离咱们不过三四百步的距离,最多放一两箭,冲上去踩也把他们踩死了。大家散开阵型,全速冲击,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听到这话后,突厥骑士们纷纷又把弓箭挂回了自己的背上,随着左右两个队长的呼喝声,各一百名突厥骑士向左右方奔驰,准备从侧后方包抄过去,而库真吐屯则是一挥手,身后的三百名骑兵,举着马刀,长槊和狼牙棒,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声嚎叫,向着三百步外的隋军弓弩手就直冲了过去!
二百步距离,隋军的弩手开始发射,七十名半蹲着的弩手,把四石的步兵弩举与自己的脸部齐平,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弩机上的望山,每个人瞄准了一个突厥骑兵,不慌不忙地扣下了扳机。
只听一阵凄厉的弩箭破空之声,四十多名突厥骑兵应声而倒,这些隋军的弩手,射术极为精准,完全是瞄着突厥骑士的面门发射,两百步的距离,以强弩的速度,几乎是无可阻挡,一下子就倒下不少骑士,而无人的战马仍然在向着埋头奔驰着。
库真吐屯的脸色一变,他没有料到这些隋军竟然可以如此镇定,战马冲到两百步的距离时仍然不闪不避,还能这样从容地击发,更没想到他们的射术如此精湛,专门对人的面门击发,只一个照面,自己的前排骑兵就少了近一半。
库真吐屯双目尽赤,吼道:“低下身子,伏鞍冲击!”
训练有素的突厥骑士们纷纷玩起了蹬里藏身,一个个紧紧地贴在战马的侧面,把头都隐藏在战马的鬃毛里,从隋军弩手这里看来,几乎是马上的人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二百多匹无主的战马正在奔驰!
隋军的弩手中间传出一个号令:“五人一组,盯一匹马射,快!”
每相邻的五把强弩,全部指向了同一匹战马,最左边的战士一声令下,扣下了扳机,七十多枝弩箭以五支为一个单位,密集地钻向了十余匹战马,只听到声声马嘶,中箭的战马纷纷扑地,或者是被射中了面门与眼睛,狂跳不已,不仅把藏身于马上的战士生生掀得掉到了地上,还往往冲撞了侧面或者后方的战马,地上滚了一地。
第三声扳机击发的声音响起,松散的马队冲锋离这些弓弩手已经不到百步距离了,三连发的步兵弩打出了最后一轮弩矢,又是十余匹战马悲嘶着倒地,正面还向着隋军冲击的突厥骑兵,已经不足二百骑了。
库真吐屯几乎已经要把钢牙咬碎,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训练精良的神弩手,自己的这五百亲卫,乃是突厥人中的射雕手,个个骑术精湛,弓法卓绝,可没想到还没近敌人的身,就报销了一百多人,这让他心中无比地肉疼,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了,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狂吼道:“踩死他们,踩死他们!”
前排的七十多名隋军弩手开始向后退,后两排的一百多名弓箭手纷纷上前,每个人都摆开了平射的姿势,箭弦粘着羽箭的尾部,粘在自己的半侧脸上。一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而另一只眼睛则圆睁着,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目标!
突厥骑兵们离弓箭手已经不到八十步了,那一张张被汗水所浸。狰狞的脸上, 肌肉都在扭曲着,就连每个人脸上的刀痕和五官,都被隋军的弓箭手们看得清清楚楚,队正的命令迅速地下达:“射!”
百余枝弓箭呼啸而出。如飞蝗般地直取突厥骑士们,又是二十余人连人带马地倒地,剩下的一百五六十骑的速度已经加到最快,眼看又冲出去了二十多步,离隋军弓箭手们,已经不到五十步了!
后排的隋军箭手们跨步上前,又是一阵弓箭射出,七八个突厥骑士被重箭穿透了铁甲,生生地从狂奔的骏马上向后飞去,可是所有剩下的突厥骑兵们已经全部直起了身。放平了手中的长槊,血贯瞳仁,誓要将三十步外的这些隋军生生地撞倒,撕碎 ,再踩成一滩滩的血泥,以泄心头之恨!
隋军的弓弩手们突然全都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大弓和强弩,齐齐地发了声喊,蹲下了身子,在地上摸到了什么,猛地一拉!
突厥骑兵们的面前。突然立起了一道道的钉板!这些早已经埋在沙中的伏击利器,另一端的机扣完全掌握在这些隋军弩手们的手中,只用力一拉,几十道钉板便纷纷从地上竖起。狠狠地砸中了突在最前面的四十多名突厥骑兵!
事发突然,这些突厥骑士们连向一边跳开的空间也没有,直直地撞上了这些钉板,一些人手中夹着长槊,给生生地从马上向后顶出,倒飞出去十几步。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重重地摔在了沙地里,而更多的人运气不好,直接就连人带马地撞到钉板上,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顿时就成了挂在钉板上的人串,死状血肉模糊,面部给几十上百枝铁钉生生钻入,打得那叫一个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前排的四五十名骑兵就这样报销了,后面的骑兵们因为全速冲击,也收不住脚,虽然急勒马缰,但还是冲撞了上去,只是有前面人的尸体做个缓冲,只是撞下马来,还不至于送了命。
拖在后面的库真吐屯双目血红,一声长吼,马靴上的马刺重重地刺进自己坐骑的腹部,这匹神骏非常的汗血宝马一声悲嘶,四蹄腾空而起,竟然生生地从这些四五尺高的钉板上飞了过去,直冲到对面的隋军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
十余个身后敏捷的亲卫骑兵也如法炮制,从钉板上空腾空跃过,跟库真吐屯一起,他们挥舞着马刀和狼牙棒,恶狠狠地向着十步开外的隋军们冲杀过去。
一阵密集的鼓响,四下里杀声四起,库真吐屯的心猛地一沉,却只见隋军的弓箭手们的后方,沙丘的顶端,突然出现了几百名甲骑俱装的骑士,个个盔明甲亮,脸上戴着恶鬼面当,举着长槊与大斧,潮水般地向着自己这里涌来,当先的一人,身高近九尺,腰围比起常人要粗了一圈,手拿一部看起来至少有五石,由两股极粗兽筋绞缠在一起,纯铁胎的大弓,两眼中闪着冷电般的光芒,弯弓搭箭,大喝一声,一支长杆狼牙箭去若流星,直冲着库直吐屯的面门而来。
库真吐屯的反应极快,也顾不得再追杀面前的隋军,飞速地一低头,身子向下一弯,却只听着头顶“叮”地一声,自己的头上一凉,那顶纯银打造的头盔一下子不翼而飞。
库真吐屯回头一看,身后紧跟着自己,打着金狼大旗的那名小校,却已经被射了个透心凉,胸前顶着自己的那枚银色头盔,而左手却是紧紧地抓着银色头盔后的箭杆,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仰天喷出一口血箭,身子一歪,连人带大旗地就倒栽下了战马,气绝而亡,死时的双眼圆睁,似是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这箭能穿透银色头盔,再穿透自己正面的胸甲和整个身体,再从背面的铁甲处打个洞钻出来!
正当库真吐屯惊魂未定的时候,对面那名勇将已经冲到了自己的身前,库真吐屯本能地举起弯刀想要抵抗,却是迎面只看到一只圆头巨锤砸来,跟自己手中的钢刀一碰,虎口一下子就暴裂,整个右臂的骨头都象是要被震碎了,库真吐屯“哎哟”一声,已经断成两截的钢刀一下子脱了手。
来将如一阵风似地掠过了库真吐屯,轻舒猿臂,库真吐屯只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一阵巨力拉起,一下子飞离了自己的马背,他感觉就象在飞,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眼里看的竟然是太阳,而自己整个人,居然被那名勇将单手生生地举过了头顶,这份力量,实在是匪夷所思般地恐怖!
那名勇将哈哈一笑,用力一震,库真吐屯这连人带甲二百多斤的身体,就象是捆稻草似的,轻飘飘地就给从空中扔了出去,勇将这一下手里用了巧劲,卸去了库真吐屯不少下落的劲道,可饶是如此,他仍然是脸部着地,直接在沙地里摔了个狗啃泥,滚烫的沙子从他的嘴里灌进去 ,几乎要把他的舌头给烫烂,库真吐屯惨叫一声,正想吃力地翻个身,却被一涌而上的隋军弓箭手们抓住手脚,五花大绑起来。
一旁的十几名突厥骑兵一看主将落马,纷纷胆寒,想要调转马头逃命,哪走得掉,被从弓箭手们两侧冲出的隋军骑士们箭无虚发,纷纷射倒在地,转眼间,战场上的一切就变得平静了下来。
勇将停下了自己的战马,拉起脸上的面当,露出一张满脸横肉,光滑滑还没长出胡须的脸。他看着满脸是血,披头散发的库真吐屯,笑道:“看你这模样和后面的旗子,想必是库真吐屯吧。我叫裴行俨,在此恭候多时啦,我们家薛大帅和我阿大有令,想请吐屯大人去我们营中做个客!”(未完待续。)